第十一章 制权臣,太宗摆酒托孤李世勣(第9/14页)

“快进来!”李世民的声音甚是高昂,似乎很兴奋。

李世勣起身进殿,这才敢抬头,却见偌大的两仪殿除皇帝外再无一人。大病初愈的李世民气色尚佳,却比先前瘦了不少,正抱膝坐于御床之上,笑微微望着他;御案上摆满酒菜,而在大殿正中设一独席虚位以待。

李世勣愣住了:“陛下这是……”

“哈哈哈,你上当了。”李世民大笑,“朕找你并非议事,是想请你陪朕饮酒。坐吧。”

单找他一人饮酒?李世勣侍君半生,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哪敢坐?斗胆问道:“陛下今日怎有如此兴致?”

李世民自顾自斟上一杯,漫不经心道:“出征高丽之前朕曾许诺班师之日再与众将痛饮,怎料你等从辽东转战漠北,朕又病了这许多日子,众将归镇各州,只好单召你一人。”

李世勣根本不信,虽说许多将领身兼都督之职,但程知节、张士贵等主司禁军,李道宗居郡王之位,这些人都在京,何不一同叫来?而且两仪殿左近所有侍臣都撤掉了,皇帝明显是另有打算,他越想越觉这酒不能喝,于是婉转推辞:“陛下大病方愈,不宜饮酒,不若……”

“唉!”李世民立刻打断,“朕今日就想喝酒,而且想与你一起喝……你还愣着做甚?快坐啊!”

“臣不恭了。”李世勣自知躲不过,无可奈何只得落座。

“来,朕敬你一杯,谢你剿灭薛延陀为我大唐又立新功。”

李世勣赶忙避席而跪:“臣不敢当。”

“不必客套,请饮。”

“谢陛下。”李世勣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怎么不喝干?”

“臣酒量不宽,怕……”

“胡说。堂堂武夫怎会没酒量?早年征战之时咱又不是没在一起畅饮过,你别跟朕耍滑头。”

李世勣依旧狡辩:“臣年岁渐高,比不得当初。”

“朕请你饮酒,你怎能不喝?”

“臣实在……”

李世民不耐烦道:“朕命你喝干!”

他以人君之威相胁,李世勣再难推托,一饮而尽。

“这才痛快嘛。”李世民也把酒干了,继而蹒跚起身,手持御壶踱至李世勣案边亲自满酒。

李世勣见皇帝腿脚不便还来给他倒酒,受宠若惊,拦又不敢拦,匆忙跪倒在地。

“坐下!你要是动不动就跪,这酒还怎么喝?”

李世勣紧紧低头:“臣不敢劳烦陛下。”

“当年打仗时一个马勺里舀饭吃,同袍之义生死相系,吃朕一杯酒算什么?今日你莫当我是天子,就当我是虎牢关下的李二郎!”

李世勣没法推辞,恭恭敬敬接过酒杯。李世民回转龙榻也给自己满了一杯,却道:“可惜二郎不复昔日之勇,身子大不如前。你且放量痛饮,恕朕不能多陪。”话虽这么说,可御案上却明明摆了六七个酒壶。

李世勣举杯:“微臣愿陛下龙体康健。”先干为敬,他以袖遮面又将这杯喝了,却依旧很拘谨,放下杯端然正坐。

“哼!”李世民只轻轻抿了一小口,“你这个人啊总是如履薄冰的样子,朕是请你吃饭,不是要吃你!”

“是。”李世勣尴尬一笑举箸而食,就近夹一筷子菜塞入口中,心头疑云重重,啥味道全然不知。偌大宫殿只有一君一臣,相向而坐四目正对,滋味实在难受,他如坐针毡,大气都不敢出。

李世民瞧出他不自在,笑道:“你呀,上战场猛如虎,回到朝中却老实得像只猫。你心中又无亏心事,何必这般拘谨?”

听皇帝话中有责备之意,李世勣不能不作答了:“臣出身寒微,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随便说话恐露了怯,旁人要笑话。再说我也没什么见识,只好事事听陛下和诸位同僚处置。”

“哈哈哈……”李世民越发大笑,“谁说你没见识?朕觉得满朝文武没几个比你有见识。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