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第一百零九条好汉(第5/7页)
墨子觉得这种解释很没道理,穷追不舍道:“如果我问你‘人为什么盖房子’(何故为室),合理的回答是‘为了能遮风挡雨’之类的,可要照你方才的说法,我问你‘何故为室’,你回答‘室以为室’,这不是跟没回答一样吗?”
所以,孟子这里说“彻者,彻也”还真让人搞不大明白。
——他老人家倒不是没可能说些废话,但是,说这么低级的废话恐怕不大可能。可这“彻”的问题到底怎么解释,也许当时不是问题,可后来就成了问题了,惹得大家众说纷纭的。
我们取一家之言好了。孟子解释夏、商、周三代的税制,大意是:“周人的‘彻’,是在对不同情况的通盘计算之后贯彻十分之一的税率;商朝的‘助’,是借助的意思,因为需要借助人民的劳力来耕种公有土地。古代有一位贤人叫龙子,他曾经说过:‘最好的税制是助,最不好的是贡。’‘贡’是夏朝的税制,在比较好几年的收成之后算出一个定数,以后不论丰年还是荒年,都按这个定数来收税。”
孟子接着说:“为什么说‘贡’这种税制不合理呢,因为丰收的年景粮食多,就算多收一点儿也不算过分,而荒年却不同了,人民群众哪里承受得起!”
滕文公小脸一红,赶紧给自己辩解两句:“您别全怪我,我们滕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主要还是历史遗留问题。”
孟子把眼一翻,“任何问题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我给你讲讲咱们的历史。”
孟老师讲起了田制、税制,又牵扯到井田制的问题。
井田制到底真的存在过吗?前两本书里都谈及过这个问题。孟子这里引用的《诗经》“雨水啊,雨水,先落到公田,然后再落到我的私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这两句诗可一直被人当做支持井田制真实存在的有力证据。
这两句诗出自《小雅·大田》,也是一首农民诗,全诗描绘的情景我总感觉和《旧约·路德记》很像,《旧约》有很详细的古史记载,不少地方都很有参考价值。这事咱们再听听郭沫若怎么说,嗯,不看他那个可能“不是好文章”的《十批判书》了,看看《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郭沫若说,在出土的周代青铜器的铭文上看不出有和井田制相关的记载,而“雨水啊,雨水,先落到公田,然后再落到我的私田”这类证据是“戴着有色眼镜的观察”,等等。还要注意,当时的“公”和“私”和后来的意思不一样,侯外庐就说,“公”是指大氏族所有者,“私”是指小宗长所有者,所以,所谓私田并不是可以自由买卖的自由民的私有土地。那么,公田……
——咱们先别忙下结论。郭沫若后来在《青铜时代》里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说法,认为规整划分的公田是存在过的,虽然不像孟子形容的那样(我们马上就要见到孟子具体描绘的井田),在周朝初年,成千上万的人民群众一同在公田耕作,场面宏大,像是大规模的集体公社。
具体考证就不讲了,单这已经够烦人了。井田这东西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被一代代有心的后人勾勒成了一幅具体而微的社会蓝图。
井田与否暂且不论,孟子说的税制到底可靠吗?
嗯,这也很难求证啊,就姑妄听之好了。十分之一的税收确实不高,后世的农业税既有低到三十分之一的,也有高到百分之六七十的。低了是皇恩浩荡,高了你也没辙,再有,即便是低,如我在“梁惠王篇”里说的,受益的是不是农民,这还不一定呢。
农民问题谈完了,孟子该循序渐进了。
孟子接着说:“等人民群众的生活大体有个着落了,那就该着手办教育了。”
滕文公小脸笑开了花:“您这话我爱听。办教育,当然要办教育,不但要办,还要大办!特办!——这可是个赚钱的买卖,对了,我不但要办教育,还要办医疗,出不了两年,我他娘的就能赶上比尔·盖茨了!哇哈哈哈——”
“嗯——”孟子大惊,“你这一贯温文尔雅的人,怎么说起脏话来了?!”
滕文公这才意识到说走了嘴,脸一红,赶紧解释:“您别介意,我刚才是太激动了,有点儿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