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三张纸牌的游戏(第3/17页)

好吧,他说,不过我会来的,只是有时给耽搁了。议会一直开得很晚,而离开威斯敏斯特之前,我还得去取别人写给红衣主教大人的信件和请愿书,并且跟那些想捎信却不愿写在纸上的人谈谈。

卡文迪什说,我明白;但是托马斯,他常常伤心痛哭,你无法想象伊舍这儿成了什么样子。红衣主教大人会问,现在几点了?克伦威尔会在什么时候到这儿?不到一个小时,又问一遍: 卡文迪什,现在几点了?他要我们提着灯出去,然后告诉他天气情况;仿佛冰雹或天寒地冻会拦住你克伦威尔这个人似的。接着他又会问,如果他在路上遇到了不测怎么办?从伦敦来的路上到处都是强盗;随着夜幕的降临,那些荒坡野地里危机四伏。接着他就又说,这个世界满是陷阱和骗局,我就多次陷入其中,我这个可怜的罪人。

当克伦威尔终于脱下斗篷,一屁股坐进炉火旁——上帝呀,那漏烟的烟囱——的椅子里时,还没等他喘口气,红衣主教就连珠炮似的发问了。萨福克大人怎么说?诺福克大人看上去怎么样?还有国王,你见到他了吗,他有没有跟你说话?还有安妮小姐,她健康漂亮吗?你有没有想出办法来讨好她——因为我们必须讨好她,你知道吧?

他说,“要讨好那位小姐,有一条捷径,就是让她坐上王后的宝座。”一提起安妮,他就紧闭双唇,不再多说。玛丽•博林说她已经注意到他,但在不久之前,安妮并没有任何表示。她的目光总是越过他,落在某个更吸引她的人身上。那双黑眼睛微微凸起,像算盘珠子一样闪闪发亮;不仅发亮,当她盘算着自己的优势时,还总是转个不停。但诺福克舅舅肯定跟她说过,“那边那个人了解红衣主教的秘密,”因为现在只要他进入她的视线,她的长脖子就会向前一伸;她上下打量着他,考虑着可以怎样利用他,而那双发亮的黑眼珠也滴溜溜地转动着。虽然这一年即将过去,他觉得她很健康;既没有病怏怏的总在咳嗽,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他觉得她也漂亮,如果这是您的希望的话。

圣诞前的一个晚上,他很晚才到达伊舍,红衣主教正独自坐在那儿,听一位少年弹奏诗琴。他说,“马克,谢谢你,退下去吧。”少年向红衣主教鞠了一躬;他朝他轻微地点点头,很符合自己作为议会议员的身份。少年退出房间时,红衣主教说,“马克不仅琴弹得好,还很讨人喜欢——在约克郡的时候,他是我的唱诗班的歌手之一。我想我不该把他留在这儿,而该把他献给国王。或是献给安妮小姐,因为这小家伙这么俊秀。她会喜欢吗?”

少年还留在门口,倾听红衣主教的赞美。克伦威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犹如重重地踹他一脚——终于将他赶走。他希望人们不要问他安妮小姐喜欢或是不喜欢什么。

红衣主教说,“莫尔大法官有没有给我捎信来?”

他把一沓纸放在桌上。“您好像病了,大人。”

“是的,我病了。托马斯,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得收买一些人,”他说,“对大人您留下的财产,我们得慷慨大方——因为您还有圣俸可以对付,您还有土地。听着,大人——就算国王拿走了您所拥有的一切,人们仍然会问,国王真的能把属于红衣主教的东西拿来随意赠与吗?即使得到国王的赠与,谁也不敢肯定自己有这种权利,除非得到您的确认。所以大人,您手上仍然握有几张牌。”

“可说到底,如果他想给我定个叛国罪……”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

“如果他想定您叛国罪的话,您现在就会在伦敦塔里了。”

“的确——让我身首异处,对他有什么益处呢?事情是这样的: 国王想通过将我削职,来好好教训一下教皇。他想表明,在我自己的国家里,只有作为英格兰国王的我才能说了算。哦,可说了算的是他吗?还是安妮小姐或者托马斯•博林?这是一个不能问的问题,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