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三张纸牌的游戏(第2/17页)

把红衣主教比作毒蛇。公爵觊觎着红衣主教的钱财,还觊觎着红衣主教在国王身边的地位: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承受地狱之火。他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击了一下手掌;摩挲着双手;然后转过身来。“国王正准备跟你辩论一番呢,先生。哦,真的。国王想接见你,因为他想了解红衣主教的情况,不过你还会发现,他的记性很好,能清楚地记得很久以前的往事,而他所记得的,先生,则是你上一次当国会议员时对他的战争所唱的反调。”

“希望他不是还在想着要入侵法国。”

“你真该死!哪个英国人不想呢!法国是我们的。我们得夺回自己的东西。”他脸上有块肌肉在抽动;他焦躁地踱着步子;接着转了个身,揉着脸颊;抽搐停止了,他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说,“听着,你说得没错。”

他顿了顿。“我们赢不了,”公爵说,“但我们得打仗,得装着我们能赢一样。不计代价。不计浪费——管它是钱、人还是马和船。你瞧,沃尔西错就错在这里。总是坐在谈判桌上。一个屠夫的儿子怎么能理解——”

“荣誉的问题?”

“你是屠夫的儿子吗?”

“我是铁匠的儿子。”

“真的吗?钉蹄铁?”

他耸了耸肩。“如果需要我干的话,大人。可我想不出——”

“想不出?你能想出什么?战场,营地,大战前夕——你能想出这些吗?”

“我自己以前当过兵。”

“是吗?我敢肯定不是在英国军队里。你瞧,说对了吧。”公爵毫无敌意地咧嘴笑了。“我早就知道你这人不寻常。我早就知道我不喜欢你,但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当时是在哪儿?”

“加里格利亚诺。”

“在哪一边?”

“法国人那边。”

公爵吹了声口哨。“站错了队呀,伙计。”

“我也发现了。”

“在法国人那边,”他呵呵笑着。“在法国人那边。那你是怎么从那场灾难里脱身的?”

“我去了北方。做起了……”“投资”这个词到了他的嘴边,但公爵不会理解投资一说。“布料生意,”他说,“主要是丝绸。你知道一旦有了当兵的,市场就会变成什么样。”

“看在弥撒的份上,是呀!那些雇佣兵——把钱都贴在身上。那些瑞士佬!像一班戏子。衣服上都是花边呀,条纹呀,还戴着花哨的帽子。简直是好靶子。你射箭吗?”

“偶尔吧,”他笑了笑,“技术不怎么样。”

“我也是。嗯,亨利很会射箭。他拉弓的姿势很美。他身材挺拔,手臂也长,适合拉弓射箭。不过。我们不会像以前那样频频告捷了。”

“那么,干脆不打仗行吗?谈判,大人。这样更节省。”

“要我说,克伦威尔,你倒是挺厚颜的,居然来这儿。”

“大人——是您请我来的。”

“是吗?”公爵显出几丝惊慌。“都到这一步了?”

国王的顾问们为红衣主教拟定了不下四十四桩罪行。从蔑视王权罪——也就是说,在国王的疆域内维护领土外管辖权——到以与国王同样的价格购买牛肉家用;从财政上的渎职到未能制止路德教异端邪说的传播。

蔑视王权法源于另一个世纪。目前在世的人中,没有人真正明白它的意思。长期以来,似乎都是国王怎么说它就怎么算。这件事情在欧洲所有的议事会里广受争议。在此期间,红衣主教大人只是坐在那儿,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大声叫嚷,“托马斯,我的学院!无论我个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得挽救我的学院。去找国王谈谈。不管他是为了怎样的莫须有的伤害而对我实施报复,他肯定不至于要扑灭学术之光吧?”

在伊舍这个流放地,红衣主教来回踱步,焦虑不安。这位一度为欧洲事务运筹帷幄的智者现在却一刻不停地掂量着自己的损失。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不愿动弹,常常苦思冥想,直到天黑;卡文迪什恳求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托马斯,如果你来不了,就别跟他说你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