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第16/34页)

木柴已经架好。但扇了好长时间,才把火点燃。随着几声轻微的、令人欣慰的毕剥声,仆人在围裙上擦着手,退了出去,而马克看着门在他身后被关上,满脸失落,也可能是羡慕,因为此时此刻,他宁愿自己在厨房里做小工或者是去扫茅坑。“哦,马克,”秘书官大人说。“有人告诉我,野心是一种罪。尽管我一直没能明白这与发挥自己的才能之间有什么区别,而《圣经》要求我们发挥自己的才能。所以,现在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我们两人曾经都是红衣主教的仆人。你知道吗,如果他能看到我们今晚坐在这里,我想他丝毫也不会感到惊讶?好了,言归正传。在王后的床上,你取代的是谁,是诺里斯吗?也可能你们有一个轮值表,就像王后寝宫的女侍们那样?”

“我不知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无法告诉您名字。”

“如果其他人也有罪,却让你一个人受苦,未免太不公平。当然了,他们的罪比你更重,因为他们都是国王亲自奖赏和提拔的侍从,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些已经成年:而你却心地单纯,年纪轻轻,依我说,不仅该受到惩罚,也应该得到同情。现在把你和王后通奸的情况告诉我们,还有你所知道的她与其他人的关系,如果你的交代能够及时、全面、清楚而彻底,国王有可能会开恩。”

马克几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他四肢发抖,呼吸急促,开始哭了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现在最好直来直去,很干脆地问一些易于回答的问题。理查德问他,“你看到这个人了吗?”克里斯托弗指了指自己,以免马克还不太确定。“你觉得他好相处吗?”理查德问。“你愿意单独跟他一起待上十分钟吗?”

“五分钟就够了,”克里斯托弗说。

他说:“我向你解释过,马克,赖奥斯利先生会记下我们所说的话。但他不一定会记下我们所做的事。明白了吗?那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马克说:“圣母马利亚,救救我吧。”

赖奥斯利先生说,“我们可以将你带到伦敦塔,那里有肢刑架。”

“赖奥斯利,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挥手示意“简称”走出房间,到了门口,他压低嗓门对他说,“最好不要具体说明是怎样的痛苦。就像尤维纳利斯[3]所说的那样,最折磨一个人的是他自己的思想。还有,不要做空头威胁。我不会对他用刑。我不想让他坐着轮椅去受审。如果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家伙我都需要用刑……那下一步呢?连睡鼠也踩死吗?”

“您批评得对,”赖奥斯利先生说。

他把手放在赖奥斯利的手臂上。“没关系。你做得非常好。”

这种事情即使对最有经验的人也是一种考验。他想起当年有一天,在铁匠铺里,铁水烫到了他的皮肤。他一时剧痛难忍,张着嘴,失声大叫,声音撞击在墙壁上。他父亲跑了过来,说,“手腕交叉,”并扶他走到水边,帮他涂抹膏药,但事后沃尔特对他说,“我们都会碰到这种事情。你就是这样学习的。你学会按照你父亲教你的方法去干活,而不是按照你半小时前脑袋一热才想出来的某个蠢办法。”

他想着这些,重新回到房间,问马克道,“你知道吗,人可以从痛苦中得到教训?”

但是,他解释道,必须有合适的条件。要吸取教训,你就必须有未来:如果有人帮你选择了这种痛苦,然后尽情地、长久地折磨你,直至你死了才罢手,那可怎么办?也许你可以找到苦难的意义。你可以把它献给在炼狱中挣扎的灵魂,如果你相信炼狱的话。这对那些灵魂洁白发亮的圣人也许有用。但是对马克·史密顿没有用,他犯了滔天大罪,主动承认是通奸者。他说:“没有人想要你痛苦,马克。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没有人对此感兴趣。就连上帝也不感兴趣,我当然更是这样。你的哭喊对我毫无用处。我需要的是有意义的词语,是我能记录下来的东西。你此前已经说过了,再重复一遍并不难。所以,现在怎么办是你的选择。是你的责任。据你自己所述,你已经罪不可赦了。不要让我们全都成为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