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2.乌鸦(第30/32页)
“夫人,我得走了,我还有事。”
“我知道你肯定有事。好吧。你通常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你总是认真地听我说话。而我说,这个夏天他给她写情书,由哈里·诺里斯亲自送给她。”
他走得太快,没有领会她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不过,正如他后来会承认的那样,这个细节会自行附着在他自己的一些尚未成形的话语上。只是些简单的语句。省略句。条件句。因为眼下一切都有赖于某些条件。安妮春风得意,凯瑟琳则境况凄凉。他想象着她们的样子——在一条泥泞的道路上,两个小姑娘束紧裙子,神情专注,用一块架在石头上的木板玩着跷跷板游戏。
托马斯·西摩马上说,“现在正是简的机会。他再也不会犹豫,他会需要一位新床伴。在王后分娩之前他不会碰她。他不能碰。风险太大了。”
他想,英格兰的秘密国王也许已经长出了手指,长出了脸蛋。可我以前也这么想过,他提醒自己道。在当时的加冕仪式上,当安妮无比自豪地挺着肚子时;可到头来,却只是个女孩。
“我还是不明白,”老奸夫约翰爵士说。“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想要简。如果是我女儿贝丝还差不多。国王跟她跳过舞。他非常喜欢她。”
“贝丝已经结婚了,”爱德华说。
汤姆·西摩笑了起来。“那就更合他意了。”
爱德华有些恼怒。“别提贝丝了。贝丝不会接受他的。贝丝不在考虑之列。”
“这可能会是好事,”约翰爵士试探地说,“因为迄今为止,简对我们还从未起过作用。”
“没错,”爱德华说。“简的作用跟牛奶冻差不多。现在让她证明自己的价值吧。国王需要一位伴侣。但我们不能把她推向他。就按克伦威尔的建议吧。亨利见过她。他已经有了意向。现在她必须避着他。不,她必须排斥他。”
“哦,欲擒故纵,”老西摩说。“如果你玩得起的话。”
“玩得起什么是贞洁,什么是庄重吗?”爱德华抢白道。“你可从来都玩不起。你少开口,老色鬼。国王装作忘了你的罪行,但大家其实都记着呢。都在对你指指点点:那个偷了儿子新娘的色鬼。”
“没错,你就住口吧,父亲,”汤姆说。“我们在跟克伦威尔谈话呢。”
“我担心一件事,”他说。“你们的妹妹爱她以前的主人凯瑟琳。现任王后对此很清楚,所以不放过任何可以虐待她的机会。如果她看见国王在注视简,恐怕对她会变本加厉。对安妮来说,当她丈夫把别的女人变成——伴侣——时,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哪怕她认为这只是一时之计。”
“简不会在意的,”爱德华说。“就算被人掐一下或挨了一耳光又怎么样?她会知道如何耐心承受。”
“如果讨得他的欢心,她会有一大笔犒赏,”老西摩说。
汤姆·西摩说,“在得到安妮之前,他就封她为女侯爵。”
爱德华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像在下令行刑一般。“你们知道他封了她什么。先是女侯爵。然后是王后。”
议会处于休会期,但伦敦的律师们却像乌鸦似的披着黑色长袍,开始了他们的冬季会期。宫里不断有好消息渗透出来。安妮松开了紧身胸衣的带子。人们在打赌。笔在写字。信件被折叠起来。印章盖在封蜡上。骑手上了马。船已经起航。英格兰的古老家族跪在地上,问上帝为什么要眷顾都铎家族。弗朗西斯国王皱着眉头。查理皇帝咬着嘴唇。亨利国王翩翩起舞。
在埃尔佛塞姆的那番谈话,凌晨时分的那次密谈:仿佛从来不曾发生。国王对于自己婚姻的疑虑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不过,在冬天的萧索的花园里,有人看见他与简一起漫步。她的家人围住她;他们把他叫了进来。“他说什么了,妹妹?”爱德华·西摩问道。“把一切都告诉我,他所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