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自远方来(第4/7页)
莫莉说:“至少这部分都没有冤枉他。”
“是吗?杰森或许有点自我中心,不过……”
“他每次经过诊所柜台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像是我不存在一样。我的意思是,那虽然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感觉真的不是很舒服。他治疗得怎么样了?”
“莫莉,我没有在帮他治疗什么,”莫莉看过杰森的病历表,不过我并没有记载任何非多发性硬化的内容,“他只是来找我聊天的。”
“呵,那他偶尔过来找你聊天的时候,怎么行动好像特别迟缓呢?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说什么,不过,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不是瞎子。不说这个了,他现在在华盛顿,对吧?”
他现在待在华盛顿的时间似乎比待在佛罗里达的时间多。“已经有很多小道消息了。现在快要大选了,很多人正在为选后布局忙着卡位。”
“所以说,现在大概有什么事情正在暗中运作。”
“永远都会有什么事情正在运作。”
“我说的是基金会。那些助理人员有看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说,你有发现什么地方怪怪的吗?我们刚刚又多了西边围墙外面那一大片四十公顷的土地。这是人力资源部的打字员提姆·切斯里告诉我的,应该下星期就会有土地测量员过来测量。”
“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可能是我们要扩建园区,也可能是他们要把基金会改建成购物中心。”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已经在状况外了。”莫莉说着,对我笑了一下,“你需要多跟人接触一下了,比如说,我。”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转移到莫莉的公寓。我留在那里过了夜。
我不想描述我们缠绵时的种种姿态、眼神和触感。倒不是因为我不好意思说,而是因为我好像记不起来了。一方面是因为时间久了,一方面是因为我回想的时候记得的却不是那些。我注意到一些很讽刺的现象。例如:我背得出杂志里那篇我们讨论过的文章,我可以告诉你晚上莫莉在香榭餐厅吃了什么东西……可是,我们缠绵之后,我脑海中只记得一些一闪而逝的画面,例如,房间里灯光幽暗,开着的窗口有一个布做的转轮在潮湿的风中不停地转动,她那碧绿的眼睛紧靠在我眼前。
不到一个月,杰森又回到了基金会。我看到他在走廊上走起路来精神抖擞,仿佛体内注入了一股奇特的新能量。
他身边多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安全人员。虽然无法确定这些安全人员是哪里来的,但应该是代表财政部。接下来,走廊里又常常挤着一小群厂商和土地测量员,他们都不跟基金会里的员工讲话。莫莉不断告诉我一些传言,例如,整座中心快要被夷为平地了,或者,中心快要扩建了,或者,全体员工快要被资遣了,或者,所有的人都要加薪了。简单地说,基金会里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
将近一个星期来,杰森都没有说什么。后来,那个懒洋洋的星期四下午,杰森忽然透过诊所里的广播系统呼叫我去二楼。他说:“我要让你见一个人。”
我才刚走到警卫森严的楼梯间,就有一个配枪的警卫跟在我旁边,身上挂着全区通行的证件。他带我走到楼上一间会议室。显然,杰森并不是叫我来闲话家常的。这是基金会里的高度机密,本来是轮不到我介入的。显然,杰森又打算和我分享秘密。不过,知道太多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深呼吸了一下,推开门走进去。
会议室里有一张桃花心木的桌子和六张绒毛椅。里面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杰森。
另外一个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小孩子。我第一眼的印象是,他看起来好像一个严重烧伤、极需要做皮肤移植手术的小孩子。那个人差不多只有一百五十厘米高,站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他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件纯白的棉T恤。他的肩膀很宽,大大的眼睛布满血丝。跟他矮小的身材比起来,他的手臂似乎显得太长了,好像有点累赘。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还是他的皮肤。他灰黑色的皮肤毫无光泽,身上光秃秃的,没有半根毛发。他身上的皱纹跟一般的皱纹不一样,不是猎犬皮肤上那种松垮垮的皱褶。那是一种纹路很深的皱褶,看起来像甜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