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见魏使痛悉徐庶噩耗,减粮草激起军营争斗(第4/5页)

“不熟!”他恼恨地吼道,用匕首敲着盘子边缘,“外边熟了,里边还生着,蠢材!”

在帐内侍奉的一干亲兵都吓得紫了脸,谁不知车骑将军刘琰是出了名的跋扈,仗着和昭烈皇帝的同宗关系,身上有皇族血裔,又是宿臣,全不把一干蜀汉朝官放在眼里。好在先帝和当今天子都恩渥相待,也没想让他建功立业,便当个宿旧贵胄供起来。

他在成都骄横得目中无人,和许多朝官闹得很僵,几乎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皇帝也嫌他多事,怕惹出是非来,干脆打发他来军前效命,说是随军,其实也就是个闲人。他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既不能上战场摧城拔寨,又不能在帷幄内出谋划策,便坐拥帐中,每日吟赏风物。他素爱附庸风雅,在家中养着伎乐,都是一水儿的绝色女子,专好唱《鲁灵光殿赋》。

奈何军中到底不比在成都的锦绣世界,虽然诸葛亮特意照拂,毕竟苦了些儿,饮不得好酒,吃不得好肉,听不得好曲,每日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些五大三粗的莽汉,半个女人的影儿也没有,动辄还要从一地颠簸至另一地,真损坏了他这把养尊处优的老骨头。他既受了罪,又不是个忍得住的脾气,便要去寻诸葛亮抱怨,诸葛亮若忙得顾不上理会,他便坐在中军帐,一把鼻涕一把泪,非要诸葛亮给他许下好处,不然他能耗上一整天,折腾得出入中军的文武官吏回个话也不得安宁。

他讨厌军营生活,蜀军的将士也不喜欢他,嫌他是个累赘,又啰唣又麻烦,若不是诸葛亮再三关照,只怕已有将军对他饱以老拳。

当下里,刘琰觉得扫兴之致,一迭声地乱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肉也炙不好,朝廷白白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众亲兵都低了头,也不敢还嘴,心里恨透了这个遭瘟的腐朽老头,一面听着他的絮叨,一面诅咒着他快些滚蛋。

营帐一掀,一个校尉走了进来:“将军!”

刘琰见是领粮秣的校尉回来了,这才放过了亲兵,他乜起眼睛,拿捏出尊贵模样来,从鼻孔里哼出声音:“怎么?”

校尉抹着热汗:“将军,本月的粮秣已领回,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比以往少了一些。”校尉忐忑地说。

刘琰一睁眼:“少了?少了多少?”

校尉心里发着抖,硬着头皮说:“少了三分,三分之二……”

刘琰一听就来了气,嗓门立刻大了三倍,像雷一样爆开了:“为何少了三分之二?!”

校尉惴惴地说:“本月领粮,各营都减损了一半……”

“哦,各营减损一半,”刘琰摩挲这句话,忽地像蛰了毒蜂般吼起来,“不对,他们减损一半,为何我要减损三分有二?”

校尉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本来我们也是减损一半,可回来时,魏将军把我们的粮秣划拨了一部分出去……”

刘琰像被炸了窝的兔子,叫得面红耳赤:“他凭什么划我的粮秣!”

校尉像顶着暴风雨登山:“魏将军说,说……将军麾下之兵不出战,如今非常时期,该把粮秣送给最需要用的兵,所以,所以他划了过去……”

刘琰气得全身冰凉,扬手把匕首狠狠地砸下去,“当啷”砸出一个小坑来:“魏延,王八蛋!”

诸葛亮把他划归先锋营,让他和魏延同属一营,魏延虽是先锋营将军,却并不真正部勒他,实际上,他和先锋营并没有从属关系。魏延极讨厌这白吃军营饭,却不出力的废物贵胄,他也很厌烦魏延的张扬,两人素日也不来往,见面囫囵打个招呼。刘琰几次向诸葛亮提出要求换地方,可等他刚打个转背离开,其他营的将军闻风来找诸葛亮抗议,说这糟老头前脚进营,他们后脚便横刀出营。便是这般遭着众人的厌弃,他就一直待在魏延的营下。尽管彼此尽量避免冲突,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仇隙日积月累,仿佛两座积蓄已久的火山,说不定哪一天便会冲决而出。

想着自己白白地受魏延凌辱,刘琰怎么受得住那窝囊气,越发地怒不可遏,将案上的大盘狠狠一掀,一整盘牛肉倒翻而下,硕大的一条肥牛肉直扑在尘土里,“噗”的一声沉闷如一拳打在沙袋上。

“魏延在哪儿?”刘琰恶声恶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