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斗豪强只有铁腕(第3/6页)
诸葛亮并未随坐刘备身边,他谦推了一番,自坐在一边,身前身后或站或坐着诸多宾客。他们见许靖独敬刘备,没一个敢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自诸葛亮怒杀刘洵,一州震惊,益州豪强都心自惴惴,此后彭羕再以谋反罪弃市,更让他们感到恐惧,哪里还敢别生事端?岂不是落得与刘洵和彭羕一样的下场。而从庞羲主动请缨丈田,东州派纷纷倒戈投诚,不过旬月,西州派与东州派本就不牢固的联盟分崩离析,西州派独力难支,早有坐不住的亲登左将军府谢罪,剩下的几个死硬骨头早不成气候。荆州派全面控扼益州渐渐成为大势所趋,心有不甘的益州豪强不禁感叹,刘璋父子数十年都难以抹平的派别争斗,刘备和诸葛亮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便粉碎了强大的派系力量。
可谁都知道,派系瓦解的背后是无数颗被砍下的头颅,要让自己不成为下一个刘洵,只有服膺荆州派的统治,诚惶诚恐地匍匐在新主人的车辏下。
诸葛亮默默地饮着温茶,偶尔抬头遇上一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都向他投递过来一道讨好的目光,仿佛是吓破了胆的狗,不敢乱吠,更发不出一丝叫声,胆战心惊地躲在角落里等着新主人赏赐的骨头。
“军师将军!”蚊蚋似的声音灰尘一样似有似无,若不是诸葛亮耳力好,只怕很难听清楚。
他朝那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瞧见吴壹闪着银光的笑脸,他轻一点头,很亲切地喊道:“子远兄!”
诸葛亮亲切地呼唤吴壹的字,让吴壹脸上的光芒更强了一分,他挪着蚯蚓似的身体,朝诸葛亮靠近了一点:“军师将军,许久不见了!”
“有些日子了!”诸葛亮不紧不慢地说,脸上的表情也没改变。
吴壹动了动嘴皮子,却感觉着周围闪电一样的目光,仿佛一柄柄锋利的钢刀,对准自己当头劈下,他有话说不出,干干地憋出些零碎的字:“军师将军一向政务忙碌,我几次想登门造访,又怕耽搁军师将军正事,为此好不踌躇!”
“无妨,子远兄若来,亮当扫庭烹酒相待!”诸葛亮语气很淡,轻呷了一口茶,静穆的面孔上微起波澜,似乎这清淡茶香比吴壹的话更值得回味。
得了诸葛亮淡漠如白水的许可,却让吴壹绽出春风如沐的笑容,若不是身在丧礼,他几乎要笑出声了。本想再寒暄几句,那周围的尖利目光却越来越凶恶,噤得他说不出话来,只好讪讪一笑,依旧蚊子似的飞入了人群中。
一杯茶饮得大半,再没人来和诸葛亮搭讪,周围的人个个存着巴结的心思,可都琢磨不准这个益州新贵的心思,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惹了他恼恨,岂非马屁拍在了马脚上。
那壁厢,刘备与许靖闲话已毕,刘备起身便要告辞,许靖强留不得,只得起身亲送到门。满室的宾客也不敢闲着,一个个相随而出,浩浩荡荡地簇拥着刘备,仿佛是左将军府的亲随卤簿。
众人对刘备极尽恭顺,那一张张脸上都闪动着求媚的微笑。诸葛亮想起初入益州时,益州故吏、豪强都以冷脸相对,不仅没有半点尊重,还暗中使绊子,下狠手。而今数月过去,同样是这帮人,却都改换了脸面,冷漠、置疑、仇视全都消失了,转而是谄谗讨媚、比周邀好,仿佛从前那些抵触从不存在,人情冷暖至此得见。他不禁暗自叹息,无意中轻一侧头,看见人群中的董允和费祎。
两人仿佛藏在名贵花卉下的未名小草,悄悄地跟在诸葛亮后面,又想亲近又不敢靠近。此刻,诸葛亮缓缓地停住了脚步,彼此之间只隔着一臂之遥,若绕过他走开也并非不可,但不知为何却没有绕开,只是走得慢了,两张脸上都藏着青涩的笑。
诸葛亮举起羽扇,带着未确定的声音问道:“董休昭,费文伟?”
二人听诸葛亮念出自己的名字,激动地说:“是!”
诸葛亮点头轻笑:“久闻二位少年才俊,果不同凡响!”寥寥数语,也不闲话寒暄,随即掉转步子,随着刘备款款地走了。
费董二人都呆了,亢奋和狂喜让他们面红耳赤,血液在沸腾奔涌,脑子里霎时被激昂的情绪冲得晕乎乎的,竟连谦让也忘了个干净。周围的宾客听见诸葛亮夸赞董允、费祎,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