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内战:法萨罗与塔普苏斯(第3/13页)

他挫败而失去领袖的部队——因为庞培虽承认西庇阿跟他一样有最高指挥权,却只徒有总司令之名而已——冀望在营区的墙后寻得庇护,但恺撒不予喘息机会。罗马与色雷斯军营的抵抗固然顽强,不久即遭击溃,敌军被迫撤至营地背后高地。他们意图沿此等小山至拉里萨,但恺撒部队既不顾战利品又不顾疲乏,由更佳途径抢至平原,切断逃军退路。事实上,当晚在庞培部已停止前进后,追击者竟仍有余力布下壕沟防线,将他们与附近唯一的水域切断。

法萨罗这一日的战役于此告终。敌军不仅败退,而且被消灭了;伤亡于战场上的敌军约一万五千人,而恺撒却只折兵两百。仍聚在一起的庞培部,总计仍近两万,于第二天早晨投降。只有孤立的几单位(不错,包括一些最著名的军官)逃往山区,十一支敌军鹰旗中有九支交到恺撒手中。当日仍告诚本军要切记敌军为同胞兄弟的恺撒,当然未像毕布路斯与拉比努斯那样对待俘虏;然则他现在认为必须采取某些严厉措施。一般士兵编入军旅,阶级略高者处以罚款或充公其物品,而被俘的元老和著名军官,则除少数外,处以死刑。宽厚态度的时期已过,内战越久,越翻脸无情了。

法萨罗之战的政治后果

公元前48年8月9日的战果需得时日始可充分辨识。原先那些只因庞培军力强而在法萨罗之役中支持庞培的人,现在一概倒向恺撒了;庞培的失败如此彻底,以致凡不愿为已失败的立场而战或被迫参战的人,一律加入胜利者行列。各城镇,各王,各民族,原先为庞培附庸的,现在均召回其海陆军分遣队,并拒绝庇护败部。几乎唯一的例外是小镇墨伽拉——此镇任自己被恺撒军围城攻击,而那曾经战胜过库里奥的国王、努米底亚的朱巴,越来越相信他的国土会被恺撒并吞,因之决与败部共生死。

法萨罗之战后的贵族

受保护国固然都倒向法萨罗的胜利者,立宪派的尾巴分子——那些以敷衍的态度加入该派的,或像马库斯·西塞罗之流,只像巫师围着布罗肯山那样围着贵族政体舞蹈的分子——也急忙向新的君主妥协了,而后者,则以不屑的宽大,立即有礼地惠允了他们的恳求。但败军的精英却不肯屈降。贵族政体瓦解了,但贵族们却永不可能变为君主政体的拥护者。人类的最高启示是可以散之如烟云的:曾经真实的宗教可以变为谎言,曾经至福的政治体系可以变成诅咒之源。但即使垂死的福音亦可找到虔信者。如果这样的信仰不能移山,则它也会有其始终,必至将其最后的教士与教友拖下黄土始退场而去,而新的一代,在摆脱了已死的往日之阴影后,乃君临一个富于新春的世界。

罗马便是如此。贵族统治现在不论沉沦到何等深渊,它都曾是伟大的政治体制。那曾经征服意大利、曾经消灭汉尼拔的圣火,现在急需在罗马的贵族心中燃烧,而只要贵族存在一天,这圣火就继续燃烧一天;因之也使旧朝的人无法与新朝的人产生至诚的了解。立宪派很多人外表上屈服了,承认了君主政体,为的是获得恺撒的原谅,以便尽可能隐退——当然,照例也是抱着希望,准备有朝一日再重新得势。比较不著名的党员们采取这条途径的特别多,但那干练的,曾与恺撒决裂的马库斯·马塞卢斯,却明智而自动地放逐于莱斯博斯岛。然而,泛言之,在真正贵族之间,激动之情要大于冷静的反省——无疑,其中自我蒙骗的心态有很大的作用,因为他们不敢面对自己前途的晦暗,又惧怕胜利者的报复。

加图

对于这情势的判断,恐怕没有人比马库斯·加图更苦痛而清明了,他既免于希望,又免于恐惧。在莱里达与法萨罗之役以后,君主政体已成不可避免之事,加图乃有足够的勇气以接受这痛苦事实,并起而对应。立宪派是否仍应继续作战,他都有所犹豫,因为这场已经失据的战争必定还要牺牲许多不知何以作战的人。他决心继续反对君主政体,但并不是为了可以胜利,而是求光荣的速亡;为此,凡不愿与共和政体共碎,而愿接受君主政体诞生的人,他一律不拖入战争。他相信,如果共和政体只是受到威胁,那便有权利与义务去强迫那些温吞分子加入争战。但现在,他觉得强迫他人与共和派共毁是无理而残酷之事。凡愿意返回意大利的,他一律遣返;不仅如此,当该派最狂热的分子小格奈乌斯·庞培要把这些人——尤其是西塞罗——处死时,加图独力以自己的道德权威阻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