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与狼共舞的日子(第4/6页)
高拱重新入阁以后,张居正处在了一个较为尴尬的位置。一边是自己的老师徐阶,一边是权力新贵高拱,自己夹在中间,所走的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热衷权力的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但是要想让权力之花常开不败,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高拱固然感受到了来自张居正的威胁,但张居正对高拱也是时时提防。“尔诈我虞”,成为高张联合内阁的主旋律。
隆庆朝的最后一年,在帝国的最高权力中枢里,在帝国的权力巅峰之上,就剩下了两大高手,那就是高拱和张居正。高拱和张居正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他们有着共同的人生理想和奋斗目标。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将会是帝国文官集团中的最佳拍档。所有的人都看好的事情,并不代表一定会发生。所谓拍档,往往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至少有一个人并不认为权力中央可以容纳下两大高人的存在,此人就是张居正。
在张居正看来,帝国的官场就像是一个炫目的舞台,而他却不喜欢跳“双人舞”,他要把所有聚光灯的光芒都集中到他一个人的身上。在官场打拼多年的张居正明白,要实现当男主角的梦想,那就要将高拱挤出权力舞台的中央,可这又谈何容易?
高拱在帝国权力核心层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大臣们也都唯他马首是瞻。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期盼着帝国的权力系统能出现张、高二人同心同德、共赴时艰的美妙场景。
高拱和张居正曾经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而且曾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都为彼此能够成为朋友感到欣慰和自豪。官场需要朋友,需要那种真正能够抛去利害算计的朋友。
高拱和张居正虽然是朋友,但却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人品,都是完全不同的。高拱比张居正整整大了十二岁,通过科举登第进入仕途也早六年。在论资排辈的官场上,高拱应该算是张居正的前辈。
帝国的文官都是靠着科举制度迈入仕途。明朝开国初期,朱元璋推行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其本意就是为了加强对文官集团的控制。但这种制度一旦付诸实施,实际上控制所有文人的命运也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帝国的人才选拔权仍然掌握在文官们的手中。皇帝其实是很想将这种选拔权抓过来的,比如说殿试就是由皇帝亲自主持。殿试的举行意在告诉天下文人,只有皇帝才是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主宰。
在殿试结束公布考试结果的时候,被录取的三等举子前面一律冠以一个“赐”字,分别为“赐进士及第”“赐进士出身”和“赐同进士出身”。然而殿试毕竟只是一个形式。在参加殿试之前,还有礼部官员主持的会试。凡通过会试者一律参加殿试并一律保证通过,皇帝只是偶然更改一下名次。而要取得会试的资格,则必须通过由文官主持的各省乡试。而乡试资格的获得,则是通过府县的考试而成为秀才。
在这层层的考试选拔中,主考文官对士子的政治命运无疑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以说,他们实际上取代了皇帝,操持着人才选拔的大权。在应考者心中,除了对主考者心怀感激而结成师生联盟之外,他们还有一个观念,即认为自己获得迈向政坛的通行证,完全凭的是自己的运气和才学。换句话说,科考的成功者认为他们获得仕途的通行证,并不应当感激皇帝,而应归功于个人的努力。在帝国科场上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一缘二命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读书都被放到了最后一位,所以更谈不上对皇帝这位殿试主持者的感激之情了。
正因为科考如此直接地影响着知识阶层的政治命运,而科考的通过又完全凭借个人的才学和运气,这样,知识阶层在步入仕途以后,自然就认为有资格控制部分权力。而科举这种选拔政治人才的方式,又为从知识阶层中产生的文官集团攫取权力提供了便利。
那些知识分子在科举考试的道路上,必然要结成各式各样的关系。考官与考生之间形成的师生关系,考生与考生之间形成的“同年”(同年及第)或“同乡”(同乡考生)关系,同姓考生之间结成的同宗关系,等等。这些关系的形成,无疑会为帝国文官集团巩固和扩大自身政治实力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