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谁才是真正的王牌(第5/6页)
在等级如此森严的权力体制面前,帝国的权力枷锁对于藩王们来说,往往是形同虚设的。朱元璋如此袒护自己的子孙,那么官员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事。藩王们常常做出违反帝国法度之事,所辖地区的老百姓常常遭受祸害。如今建文帝“开门纳谏”,而且纳的都是检举藩王的谏言,官员们便放下先前的心理负担,纷纷出来检举揭发。
京官们忙着从地方收集情报,地方官员也没有闲着。整个大明帝国朝野上下弥漫着削藩前的紧张空气。于是有人告齐王,有人告岷王,还有人站出来告湘王。湘王朱柏也是个文雅的读书人,性情收敛,并不招惹是非,这次也被人告发,一时又无法为自己澄清,觉得自己身为藩王,地位尊贵,哪里能够受得了狱吏的羞辱,最后自焚而死。
在朱允炆看来,不管你是安分守己的藩王,还是包藏祸心的藩王,两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作为帝国一把手的他所关心的只是分封制的存与废,只要分封制一日不根除,藩王们就有拥兵自重的资本。对于帝国中央权力集团来说,分封制存在就意味着极大的风险。分封制的废除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一旦决定废除,就要考虑到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在建文帝削藩之前,至少有三个问题需要他考虑:第一,是不是所有的藩王都要削废?第二,削废藩王如果分批进行,那么谁先谁后?第三,削废是一削到底,还是浅尝即止?
可是朱允炆的削藩政策却毫无章法可言。首先,最应该削的偏偏不敢碰;其次,赶上谁就削谁,毫无计划性;再有就是削与废同时进行。不只是削去军权,藩王本人还被废为庶人。“庶人”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藩王们本来都是朱元璋的皇室血脉,可建文帝却要削其权,夺其皇籍,直接将他们贬为“庶人”。周王被废,就叫“周庶人”;代王被废,就成了“代庶人”。
朱允炆就这样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皇叔们都扫出了皇室,将他们从藩王直接贬为普通老百姓。这种做法显然是防卫过当,夺权本来就已经触动了藩王们的利益底线,如今又加了一道削夺皇籍,更是让藩王们难以忍受。一时之间,帝国上下满城风雨,人心思动。
这种做法最为直接的效果,就是把所有藩王的势力都推到了燕王朱棣那边。
从建文帝上台后的第三个月削夺周王爵位开始,到建文元年六月岷王朱楩被废,在这短短不到十个月的时间里,建文朝廷连续削废了五位藩王。
建文朝的政治权柄由“三驾马车”为首的文官集团执掌。此时的帝国人事结构存在着很大的漏洞,人员配置极不合理。无论是齐泰、黄子澄,还是后来的方孝孺,他们都不具备军事才能,用兵打仗对他们来说只能是纸上谈兵。建文帝也是一个书生,四个书生合在一起,顶多算是一群书生。
一帮书生对波诡云谲的帝国权力斗争不明其道,最终只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建文帝的软弱及其智囊团的偏激,让削藩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准星。面对多项选择,无论是建文帝还是他的智囊团都缺少真正理性而智慧的判断,原本主动的优势就这样转化为劣势。
建文君臣动手削藩的速度并不算太慢,在朱元璋死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建文帝就示意黄子澄和齐泰等人研究此事并且付诸行动。但让人费解的是,太祖宾天,诸王奔丧,对于建文帝君臣来说,这本来是朱元璋在冥冥之中为他们创造的一个大好机会,可朱允炆却轻易放过了这样的机会。
朱允炆明诏诸王不得来京奔丧,燕王朱棣走到淮安之地又折回了北京。建文集团白白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实际上,朱允炆本人不是没有考虑到利用诸王来京的机会削夺他们的权力,主要是他的削藩思想始终处于一种摇摆不定的状态。左半边脑袋考虑的是夺去诸王手中的兵权,右半边脑袋又不想丢了皇族亲情和皇家的脸面。这种纠结的心态贯穿了建文帝削藩的整个过程。
如果建文君臣能够利用朱棣等人来京奔丧的机会,将各路藩王一举拿下,也就没有后来的征战杀伐,皇权易主。可建文帝朱允炆并不想惊动皇祖的陵寝,他更没有勇气打破儒家信奉的那一套道德规范。再联系到建文帝后来讨伐燕王时所下的“勿使朕有杀叔父之名”的命令,便会知道朱允炆的主导思路是,削藩可以,但是不能让他背上道德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