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中央苏区核心区域的争夺(第6/11页)
面对国民党军的进攻,在广昌应否防御问题上,红军高层看法基本一致。李德回忆:“党的领导人把这个本来不很重要的县城,视为必须保住的战略要地,因为他卡住了通向苏区心脏地带的道路。此外他们认为,将广昌不战而弃,政治上无法承担责任。”[288]这一说法可从周恩来当时发表的文章中得到证实:“每个同志都要认识,敌人这次占领广昌的企图,与以前四次战役更有着不同意义的形势。敌人在持久战略与堡垒主义的战术下,进占广昌是其战略上重要的步骤,是深入中区,实行总进攻的主要关键。我们要为保卫广昌而战!战斗胜利了,将造成敌人更大的困难与惨败的条件,将造成我们彻底粉碎五次‘围剿’的更有力的基础。”[289]随着苏区的巩固和发展,中共在战略抉择上受政治、经济背景制约,选择空间反而受到影响。初期反“围剿”作战中,红军规模相对较小,资源供给也较多倚赖打土豪的收入,大规模后退和前进的运动作战游刃有余。而随着红军的扩大,苏区周围土豪被打尽,对资源吸取的正规化(如税收制度的建立),红军再要流动作战已不像初期那样较少顾忌。湘鄂赣就反映:“如果红军在有时候未打的(得)胜仗,说红军是吃饭的,所有慰劳品,都不送去了……前次敌人进攻万载,红军没有与之抵抗,就说红军是吃饭的,更是说把红军吃,很(肯)把狗吃。”[290]共产国际远东局也提到如果实行诱敌深入,“当地老百姓就会对我们失望,我们就会丧失补充红军队伍的可靠来源”。[291]这样的群众反应事实上代表了红军在新形势下所应承担的义务,这是中共制定全盘战略时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因素。
与此同时,红军内部也不无压力,国民党方面收集的有关资料谈道:
现匪军之所谓战斗员,苏区农民,几占十分之七八,彼等皆被伪政府所欺骗利诱,即每人或分有田地,或惑于所谓“红军眷属优待条例”,故在匪军中较为坚决可靠,唯其眷属及所分得之田地,均在苏区,若为国军所占,则向之藉以维系彼等者,自失效用。我军占领广昌后,该县籍之匪兵,日久势将渐渐离异逃逸,影响匪军本身之战斗力,故有不得不死守广昌之苦衷。[292]
另外,国民党方面还注意到,红军“时时提出夺取中心城市之口号,但是日久终未见诸事实。加以受我军物质封锁,生活一天比一天困苦,自五次围剿后,每次战役,均打败仗,伤亡残废者,触目皆是,因以人人自危,个个灰心。即所谓坚决分子之党员团亦常提出疑难质问,并有逃逸事情发生。上级指挥员,每感难于应付”。[293]
为展开广昌保卫战,苏区中央决定调集红军主力9个师,尽力抵挡国民党军的进犯。在前方成立野战司令部,朱德为司令员,博古为政治委员,直接指挥前方战事。根据中革军委当时的解释,其主要作战方针是:“1.集中红军主力打击和消灭敌之主要进攻。2.以必要的兵力尽力钳制其它方面。3.派遣得力的地方独立部队,挺出敌人近的与远的后方,发展游击战争,创造新苏区,以钳制和调动敌。”[294]可以看出,中共当时虽然迫不得已在广昌实行防御,但还是希望不要把战争打成消极防御。中共中央局机关刊物《斗争》发表社论强调:“在敌人的堡垒政策面前,发展游击战争,可以使敌人力量很大的分散与削弱,使主力红军的战斗得到更便利的条件。”“建筑支撑点,制造和使用地雷、弩箭等防御武器来打击敌人(这方面赣东北有很好的模范)。但必须反对把中心力量完全放在这个工作的防御路线,并反对乱筑防御工事。”[295]张闻天也指出:“分兵把口,与堡垒主义,是紧密联系着的,这是单纯防御的机会主义倾向的又一种具体表现。这种倾向,实际上不但不能保卫苏区,而且正便利于敌人的各个击破。在这里,我们应该清楚指出,积极的发展游击战争,把我们的基本游击队深入到敌人远后方与侧翼去活动,是我们保卫苏区的最好办法。”[296]只是,在总体战略属于被动防御的背景下,局部的小范围的运动战,面对国民党军优势兵力的稳步推进,效果实属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