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备忘录》(第14/15页)
英国政府也不反对德国建造大舰队,只要它认为保卫国家利益有此必要或有此愿望。自行决定这些事务,不受外界干涉,这是独立国家的标志。英格兰不能依仗自己的大舰队,教训其他国家什么是它们的最高利益所在。这样不仅在道义上错误,实际上更有可能促使德国坚持造舰计划。还可以插一句:只要德国眼见为实,德国每建一艘,英国就建两艘,英国始终保持目前的相对优势,它就会认识到,耗资巨大的海军计划永无止境,实际上毫无希望。没有什么手段比这更有效。
英国不阻碍德国和平与合法的扩张,也不妨碍它的海军发展计划,同时尽可能权威地明确宣布:只要英国或盟国的利益受到不利影响,英国的友善态度就会立刻变成坚定的敌对。这样就会真正有益,只有这种做法才能造就长期令人满意的英德关系。
迄今为止,德国一再提出英德“密切谅解”,并非不可能故伎重演。英国应对这种可能性,首先就要考虑这种要求的真实意义。《英法协约》有非常具体的基础和切实的目标——换句话说,就是要调整一系列真实存在的严重分歧。英格兰现在努力跟俄罗斯在类似情况下达成谅解。然而,英德不存在如法炮制、达成谅解的余地。前面已经说明:两国现在不存在任何重要问题。因此,任何谅解的目标和范围必定完全不同于德国的希望。德国可能希望为特殊的目的达成合作:进攻还是防御;一般性政治还是经济;特定地理边界的限制;双方自我克制,不采取行动或不干预特定事件或行动。或者,德国觊觎的安排可能包括任何或所有诸如此类的原料。在最普遍的政治条件下,英国没有理由跟德国结成进攻性或防御性联盟,而且,这种可能性目前几乎不可能诚实地公开讨论。英国同意任何其他形式的合作或不干涉体系,必须绝对依赖于环境条件、问题的特殊性、任何提议本身的优点。英国随时准备从自身利益受到的影响出发,予以衡量和讨论。在这方面,德国必须满足于其他列强的同等待遇。
这里并非暗示英格兰在最近的事件中更不忠实或更不公正,对德国或德国的提议抱有偏见,或者在涉及英德关系的任何问题上没有严格地就事论事,或是它将来有可能这样做。诸如此类的指控已经连篇累牍。柏林新闻局直接或间接散布攻击英国政府的长篇大论已经司空见惯,但没有一个人能举出经得住核查的证据。当然,事实是贝尔福先生不得不提醒德国大使注意:在特定情况下,与英国政府之间的沟通并非那么惬意,除非情况有所改进,他将来很有可能听到不那么悦耳的回复。如果过去的经验可以提供未来的向导,这条道路不会导致国际关系,至少是德国国际关系的永久性改善。因此,这条道路必须抛弃。这条道路由英国的善意让步铺成——既没有得到公正的认可,又没有得到对等的回报。企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德国,使它更友好,是毫无希望的,必须明确放弃。可能有些人仍然真诚地保有这种希望,而他们是不负责任的人、愚昧无知的人,或许对过去20年的英德关系没有起码的认识。这段关系只能描述为一种系统的免费安抚让步政策,导致了两国关系几乎永久性紧张,极其令人失望。负责任人士的任务是提醒自己,看清事物的真实面目,不能在这方面陷入永无止境的幻觉。
在这里,设想英国对德国的弱点抱有任何歧视态度,仍然是错误的。相反,同样的规律自然发挥作用,对其他所有列强一视同仁。回顾1898年以前和以后的英法关系,确实是有益的,官方记录索引将会显示:1882年以来,英格兰面对法兰西不断增加的要求,及其权利不断受到的侵害,英国的态度同样是准备和解,跟它对待德国的态度相同。这样所导致的后果并非不自然,历届法国政府都从“挤压”英国的政策开始,直到“法绍达事件” (Fashoda Incident)那一年,当时,英国在尼罗河上游的地位遭到威胁。当时的法国外交部长像他的前任一样争辩:英格兰的态度明显是半心半意的,将会在法国不悦的持续威胁下崩溃。没有什么能说服他相信英格兰在这种情况下,将会不屈不挠地抵抗。这个错误的印象依据是,法国内阁总结应对过去200年战争边缘的英国政策实践。“法绍达事件”结束,法兰西理所当然地败北,并在一段时间内心怀不满。英格兰的敌人欢欣鼓舞,因为他们相信:两国之间的鸿沟已成定局。事实证明,“法绍达事件”是英法关系新篇章的开端。英法关系保持了若干年的拘谨,此后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干扰。法国比它以往的习惯更循规蹈矩、更少猜忌、更多体谅,没有产生新的障碍,直到1904年的《英法协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