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备忘录》(第13/15页)

如果人们可以运用这种或许不是非常恭维的方式,解释德国政府的做法,那情况就是:德国政府不断用侵略性的恶意对待英格兰,最终导致了几乎永久性的摩擦。德国和其他各邦的关系不和谐,部分由于德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它们,部分由于德国的做法暗示它缺乏明确的政治目标。明智的德国政治家应该认识到任何世界政策的限度,不能作茧自缚地挑起所有敌对国家形成敌对的武装联盟。他也应该认识到泛日耳曼主义的大厦,及其在荷兰、斯堪的纳维亚、瑞士、奥地利德语各省、亚得里亚海的周边堡垒只有在欧洲自由的废墟上才能建立。人们必然会认识到,德国的海上霸权和大英帝国的生存不能相容。即使大英帝国消失,最强的陆上军事力量和最大的海军力量如果集中于同一个国家,本身就会迫使全世界联合起来驱逐这个梦魇。德国在南美洲获得适宜的殖民地,跟合众国政治信仰的基本原则——门罗主义不能相容。并且,在小亚细亚建立德属印度,最终必定妨碍或破坏德国统治海洋或征服君士坦丁堡,以及位于德国目前东南边界与博斯普鲁斯海峡之间的各国。每一个宏伟计划似乎都不能在目前的国际环境中实现,而德国似乎同时推行所有的计划,因此甘愿在全世界处处碰壁,引起挑战。但这有助于证明:德国的做法多么不合逻辑,多么缺乏协调规划,残酷的目标隐藏在鲁莽的冲动后面,莫名其妙的突然袭击,不顾其他民族感受的鲁莽行动。这些就是德国最近政策的显著特征。

如果有必要规划和接受一种理论,能切合德国外交政策所有确定的事实,就只能在下面两种假设中选择其一:

要么德国明确以霸权和海上优势为目的,但会威胁邻邦的独立,最终威胁英格兰的存在。

要么德国没有这样清晰的野心,认为目前只是运用它身为国际议事会列强之一的正当地位和影响力,谋求提升海外贸易、传播德国文化、扩大国民活动范围、随时随地利用和平机会在全世界创造德国的新利益,从而留下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世界是否有朝一日发生剧变,使德国获得指导跨地区政治行动的更大份额,不像现在这样局限境内。在现存政治条件下,无须涉及任何侵犯其他国家既存权利的行动。

在这两种情况下,德国都会明智地建设它能供给的尽可能强大的海军。

解释已知的事实,似乎不出以上两种可能。提供较窄的一种选择,也不会更容易接近确切结论。不过,思考一下就可以发现:英国政府其实没有必要二选一,因为第二种计划(半独立演进,并非完全不受治国术的协助)在任何阶段都可能变得跟第一种毫无区别,或是演变成有意识的计划。而且,如果演化计划成为现实,德国由此积累的地位显然将会对世界其余部分构成可怕的威胁,任何“恶意预谋”的蓄意征服造成的形势都与之绝无二致。

那么,情况似乎是:在第一种条件下,危险因素一目了然;在第二种条件下,危险因素有所伪装,但仍然存在。因此,无论危险是确实的还是意外的,似乎同样必须采取一般性措施。任何有能力的人都会就此形成判断,概要介绍方略无甚困难。

只要英格兰继续忠于势力均衡的一般性原则,德国就不能把它削弱到弱国的境地,因为这样会导致法俄联盟掌握同样优势,跟大英帝国同样可怕,甚至更加可怕。英国无意削弱德国任何现存的权利、领地或其他利益。因此,只要德国的行动没有逾越保护现存权利的合法界限,它总是可以依靠英格兰的同情、善意,甚至道德支持。

而且,德国这样充满活力、不断进取的国家自然有权维护其合法领域。因此,忽视德国的要求,既不公正,也不策略。英格兰绝不会吝惜或拒绝对任何外国的这种权利给予坦然承认。回顾德意志帝国已经取得的扩张,英国的合作或和解精神,和英国式机会均等、不偏不倚的原则起了不小的作用。只要德国的发展没有直接妨碍英格兰的利益或英格兰负有严肃条约义务的其他国家利益,阻碍德国的发展进程就不是良好的政策。如果德国在这两项条件内找到和平和光荣地增加贸易和航运的途径,获得加煤站和其他港口,获得登陆权或电缆权,获得保障德国资本和工业的让步,德国绝不会发现英格兰妨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