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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工人阶级内部的其他差异是什么,使他们陷入分裂的无疑是:国籍、宗教和语言的不同。爱尔兰不幸的分裂典型也是大家所熟悉的。甚至在德国,天主教工人对社会民主党的抗拒也比新教工人来得顽强;而波希米亚(Bohemia)的捷克工人也拒绝被整合到由德语工人所支配的泛奥地利运动中去。马克思曾经告诉社会主义者说:工人无祖国,只有一个阶级。社会主义人士的这种国际主义热情之所以引起劳工运动的注意,不仅是由于它的理想性,也因为这往往是它们运作的基本先决条件。维也纳有1/3的工人是捷克移民,布达佩斯的技术工人是德国人,其余工人则是斯洛伐克人(Slovaks)或马扎尔人(Magyars)。在这样的城市中,如不诉诸国际主义又怎么能动员工人?贝尔法斯特这个伟大的工业中心,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在说明:当工人的自我认同主要是天主教徒和新教徒而非工人甚或爱尔兰人时,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
幸运的是,诉诸国际主义或区际主义(inter-regionalism)的结果,并非完全无效。语言、国籍和宗教歧异本身,并不会阻止统一的阶级意识形成,尤以各国的工人群体各在劳工市场有其地盘,因此不需互相竞争时为然。只有在这些歧异代表或象征“跨越阶级界限的严重群体冲突”,或这些差异似与所有工人的团结势不两立的地方才会造成大麻烦。捷克工人对德国工人的怀疑,不是基于他们的工人身份,而是基于他们的国家把捷克人当低等人看待。当阿尔斯特的天主教爱尔兰工人,看到1870—1914年间天主教徒越来越被排除在技术工作之外,而这种工作因此几乎全被新教徒垄断,并且这个情形还获得工会的赞同时,他们显然不会对阶级团结的呼吁产生好感。即使如此,阶级经验的力量还是很强,因此,工人与其他特定群体(比如波兰人、天主教徒等等)的认同,只会缩小而非取代原有的阶级认同。他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工人,不过是特定的捷克、波兰或天主教工人。虽然天主教会深深嫌恶阶级的划分和冲突,它还是不得不组成(或者至少宽容)工会,甚至天主教同业工会,不过它还是比较喜欢劳资联合组织。其他的认同真正排除的,不是阶级意识本身,而是“政治性的”阶级意识。因而,即使是在阿尔斯特的派系意识战场,当时还是有工会运动以及组织劳工政党的一般倾向。但是,只有在不涉及下列两项主宰生存和政治辩论的议题时,工人才有团结的可能。这两项议题是宗教和爱尔兰地方自治,天主教和新教工人(橘色和绿色工人)无法在这两点上达成协议。在这样的情形下,某种工会运动和工业斗争是可能的,但是(除了在每一个群落之内,而且只是微弱和间歇的)以阶级认同为基础的单一政党却不可能出现。
工业经济本身所发展出的庞杂结构,是另一个妨碍工人阶级意识和组织的因素。在这一点上,英国是相当例外的情形,因为英国已经拥有强大的非政治阶级意识和劳工组织。这个工业化先驱国的拟古倾向,使一种相当原始而且大半分散的工会主义(主要是行业工会),深植于各地的基本工业当中;基于好几种原因,该国工业的发展较少借由机器取代劳动力,而主要是通过手工操作和蒸汽动力的结合。在这个旧日的“世界工厂”的所有大工业中——棉纺织、冶矿、机械与船舶建造业——都有劳工组织核心的存在,这样的核心,可以转化为群众工会主义。1867—1875年间,同业工会实际上已得到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法律地位和特权,以至好斗的雇主与保守的政府和法官,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都未能减缩或废除它们。劳工组织不仅存在并为大家所接受,而且也非常强大,尤以在工作场所为然。这种异常独特的劳工力量,将来会为英国工业经济带来许多问题,甚至在本书所论时期,它已成为工业家的最大难题,这些工业家正想借着机械化和科学管理将它消灭。1914年之前,他们在最重要的几个事例上均未获成功,不过就本章的目的而言,我们只需注意英国在这方面的异常即可。政治压力有助于加强作坊的力量,但是事实上,它不需要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