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幕下的大军反主流文化和反革命(第9/17页)

图66 歌手艾萨·凯特公开批评越战后,一场反战抗议在白宫门口举行(沃伦·莱弗勒于1968年1月19日拍摄)。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LC-DIG-ppmsca-24360)。

然而,不管是马丁·路德·金和罗伯特·肯尼迪遇刺,还是民主党出现分裂,或是作战前线部队中黑人比例失调(与美国人口构成相比)让持久存在的种族隔阂加剧、恶化,都没能动摇美国的外交政策,也没能终结美国人对越战的支持。并不是说没有人抗议,但这些抗议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然也不会都像1967年五角大楼前的那场游行那样规模巨大。当著名歌手艾萨·凯特(Eartha Kitt)鲁莽地,或者说愤怒地在一场白宫午宴上批评当局的外交政策时,她的行为赢得了支持,也遭到了责难(见图66)。女演员简·方达(Jane Fonda)于1972年赴越南河内地区,坐在用作攻击美军飞机的高射炮台上拍摄照片宣扬反战,也遭到了同样的敌意。事实上,在她这么做之前,就已经因为反战立场遭到了不少批评。显然,即使到了最后阶段,许多美国人也不能容忍别人批评美国在越南的行动。然而,越战结束之后,出现的却似乎只有自我批评的声音了。

比起理解美国民众在战争结束后对越战的回应,理解20世纪60年代越战反对声音的缺失可能更为直接。1963—1975年间,总共有230万美国士兵在越南服役,其中有5.8万名(2.5%)士兵阵亡。尽管媒体报道了学生在五角大楼前烧毁自己的征兵证的画面,事实上,美国在越战中调动的兵力规模并没有像在之前的战争中那么大,当然与二战更是没法比。1964—1973年间达到应征年龄的2700万人中,有200万人被征入伍,900万人自愿参军,而仅有150多万人真正参加过战斗。简而言之,越战一代中仅有6%的人参加过越战,因而,当时对于战争的反对并不持久、对于战争的支持相对稳定,也就不足为奇了。

美国人在回顾这个时期的美国史时会发现,1968年似乎不是决定性的一年,而是没能做出决定的一年。而正是这没能做出的决定在后来一直萦绕着“越战一代”,并且在某种程度上至今仍然如此。1968年的时候,美国似乎走到了一个转弯口,从自由主义共识转向了右翼政治。当然,这只是事后的总结。在20世纪60年代这个“骚动与变化”的十年渐近尾声之时,当时的人们仍然具有一种共识,这种共识是在一种美国国家主义的背景下形成的,而这种美国国家主义的形成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又是基于美国的军事实力,同时也基于源自独立革命和内战时期并且在二战期间得到最广泛传播的一种观念:不管是在自己国家还是其他国家的街道上战斗,美国人总是为自由而战的。只有当这种自由没能实现的时候,他们才会清醒过来,开始自我怀疑。就20世纪60年代而言,只有当骚动结束,才出现了变化,出现了社会变革与反对越战的声音。

随着约翰逊时代渐近尾声,新共和党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准备就职,全世界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东南亚,而是聚焦在太空。1968年12月,阿波罗8号完成了首次绕月球航行的太空任务,在平安夜从漆黑的太空里用电波向地球发回了一条圣诞讯息——《创世纪》的开篇。对于这个将要步入新的十年、走向新的政治方向的国家而言,这样的讯息再合适不过了。次年夏天,也就是1969年7月20日,尼尔·阿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成为登上月球的第一人。然而讽刺的是,到了那个时候,美国的太空计划已经开始趋于缩小规模。事实上,冷战也开始趋于平息。

太空计划的规模精简是毫无征兆的,但尼克松在就职演讲中却表达了对冷战平息的愿望。“我们不仅在太空开阔了眼界,”尼克松断言道,“而且在地球上亦已打开了新的天地。”但是,尼克松也指出美国“在物质上富甲天下,精神上却一贫如洗;十分精确地登陆月球,却在地球上陷入吵吵嚷嚷的相互纷争之中”[10]。1969年之后,这些纷争并没有被驱散,某些方面事实上甚至还恶化了。不过,和之前的每一任总统一样,尼克松也针对美国的弊病提出了自己的计划,但是他的计划却和之前那些总统提出的截然不同,这一计划被命名为“新联邦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