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言而喻的真理革命共和国的建立(第5/16页)
伊丽莎·平克尼也许不能帮她的奴隶们治病,但是她的确有信心管控这些奴隶。在她接管平克尼的财产时,南卡罗来纳州已经通过了一系列旨在遏制奴隶人口增长并对其加以管制的法律。这些试图牵制黑人奴隶的法律事实上清楚反映了当时黑人对奴役制度的反对。1739年,在查尔斯顿附近发生了一场短暂但充满暴力的奴隶起义,即以奴隶们聚集的河流命名的史陶诺动乱。在奴隶人口已经占据大多数的殖民地中,这场动乱点燃了白人对于黑人的恐惧。参与反抗的奴隶都是天主教徒,但这无济于事。和之后所有的大规模奴隶叛乱一样,史陶诺动乱并没有取得成功。那些参与动乱的黑人就算没有战死,之后也遭到了处决,或者像上个世纪印第安人被新英格兰殖民地处理的那样,被卖到了西印度群岛。南卡罗来纳州和佐治亚州的小规模叛乱,加上接下来几年里奴隶进口数量的持续增长,都让奴隶主相信,他们不仅需要针对黑人奴隶,还应该对所有黑人都实行更加严格的控制。
因此,南卡罗来纳殖民地在1740年通过了《黑人和奴隶管理法案》(亦称《黑人法案》)。这项法案规定奴隶未经主人允许不得擅自活动,禁止奴隶接受教育,并且允许奴隶主处决反叛奴隶。南卡罗来纳殖民地的《黑人法案》和其他殖民地密切相关。1700年之后,在切萨皮克地区,从契约劳动力到奴隶劳工的转变走向了高潮,卡罗来纳殖民地和佐治亚殖民地的稻米经济也愈加有利可图,一系列限制性法案开始更密切地影响黑人的生活和自由。如果说有哪个殖民地既能显示奴隶贸易利润的强大吸引力,又能证明白人的自由在多大程度上已经被卷入,甚至是依赖于黑人奴隶制的话,那一定是佐治亚殖民地。
佐治亚殖民地是英国慈善家詹姆斯·奥格尔索普(James Oglethorpe)为了给英国穷人提供一个新的开始而创建的,其创建观念是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的。奥格尔索普试图从第一批殖民者到达佐治亚时就开始除去所有的诱惑之源。他认为,正是这些诱惑让这些人陷入了贫困,让他们来到了佐治亚。因此,酒精和奴隶在佐治亚均被禁止。奥格尔索普期望佐治亚殖民地中居住的都是那些在英国生活严谨、不畏辛劳的“值得帮助的穷人”。然而,这些穷人感觉他们理应获得更多利益,于是像生而自由的英国人一样请愿,希望有权拥有奴隶。1751年,佐治亚成为皇家殖民地时,新议会第一时间便废除了禁止奴隶和酒精的法令;到了革命前夕,佐治亚最主要的城市萨凡纳已经像查尔斯顿一样成为重要的奴隶贸易中心(图17)。很多黑奴从这里被送往各个水稻种植园。他们将在那里度过余生,而他们的余生也很有可能因此缩短。

图17 1774年萨凡纳的一张奴隶拍卖的单页广告。这页广告反映了革命前夕南方的奴隶现实。具体到萨凡纳普遍趋势来说,越来越多的奴隶是直接从非洲进口的。从1755年到1767年左右,在萨凡纳的奴隶中,有大约60%来自加勒比地区,大约25%来自非洲国家。不过,在1768—1771年左右,来自非洲的奴隶比例上升至86%(广告中的奴隶来自几内亚)。这页广告除去出售奴隶之外,还有一则出售种植园的消息,以及一则招聘种植园看守的工作启事。后者表明很多主人都不在自己的种植园居住,这也凸显了奴隶主和奴隶的距离。不过,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两个奴隶(比利和夸米那)逃跑的消息。从夸米那面部的“国籍印记”来看,他可能来自非洲。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 [LC-USZ62-16876(1-2)]。
正如图中萨凡纳的大幅广告所展示的那样,虽然1774年已经处于革命前夕,那一年美国召开了第一届大陆会议,杰斐逊为英属美国殖民地的权利奋力疾呼,菲利斯·惠特利正享受着她的文学成果,但奴隶贸易仍然一片繁荣。即使杰斐逊宣称“给予我们生命的上帝同时也给予了我们自由”,但很显然,正是通过剥夺英国殖民地中黑人的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有时甚至是剥夺他们的生命权,英国人才越来越有可能享受到了这些权利。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不可避免的。从殖民初期开始,无论是切萨皮克殖民地、新英格兰殖民地,还是位于它们之间的其他殖民地,在与非白人、非新教徒的接触中,便在不断强化一种白人和新教的身份。种族优越感和革命本身都是基于一种英国性的存在。不过,精英殖民者生活中所展现的跨大西洋特质即使真的削弱了这种英国性,也至少巩固了这种身份。正如约翰·伍尔曼预见的那样,自由等同于白人,奴隶等同于黑人。但它仅仅是一种白人的视角,这一点对于未来的美国来讲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