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魏政权中期的战争模式(第5/16页)
北魏对南作战特点:野战与劫掠补给
此次魏军南下,目的是对刘宋的北伐进行报复而非开拓疆土,所以注重推进的速度,并不花费时间和兵力攻击宋军严密防守的大城市。当魏军抵达长江沿岸时,黄河边的碻磝城,淮北的下邳、彭城,淮河上的寿阳、盱眙、山阳都在宋军固守之下。[21]魏军的主要战术是利用野战歼敌。宋军以步兵为主,缺乏骑兵侦察能力,对魏军骑兵到来往往猝不及防,所以宋军的大多数失败都发生在野战之中。到彦之所部顿兵滑台城外,首先被拓跋焘击溃。当魏军向彭城方向进军时,彭城派出马文恭所部进行侦察警戒,但这支宋军对魏军的到来毫无察觉,被合围攻击,马文恭“仅以身免”[22]。当王玄谟兵败滑台时,中路北伐的宋军刘康祖部八千人紧急撤回寿阳。这支部队在南返途中被魏永昌王拓跋仁所部追击合围,几乎全军覆没。[23]当魏军全线渡过淮河时,刘义隆派臧质率一万人北援彭城,行至盱眙附近,魏军拓跋谭所部已经从上游渡淮河,宋军遂在盱眙城外分为三营据守,相继被魏军攻破,臧质只带七百人逃到盱眙城中。[24]
魏军从黄河直抵长江,突入的纵深极大,粮秣供应几乎全靠在战区劫掠,所谓“虏初南出,后无资粮,唯以百姓为命”[25]。由于难以攻破大城市,所以魏军更依靠粮储较多的宋军小城或据点获取补给。如在淮北作战时,拓跋谭东路军攻克宋军在邹山的屯粮据点,“获米三十万以供军储”[26]。主力渡过淮河之后,又缴获了宋军的“平越、石鳖二屯谷”[27]。这种“因粮于敌”的战术,也是对敌军后勤的破坏。在战前拓跋焘给刘义隆的信中,声称魏军的优势是可以用骑兵活跃于宋军百里之内,将这个范围内的“近有谷米,我都啖尽,彼军复欲食啖何物,能过十日邪?”[28]但这种劫掠补给方式对战区百姓民生的破坏极大,所谓“强者为转尸,弱者为系虏,自江、淮至于清、济,户口数十万,自免湖泽者,百不一焉。村井空荒,无复鸣鸡吠犬”[29]。正是宋人对这次战争的记忆。当魏军连续数日无有虏获时,也会因饥寒发生较大的非战斗减员。魏军在淮南时,就因百姓的逃逸而“抄掠无所,人马饥困”,班师途中曾试图攻克盱眙以获取粮食,但连续多日攻城不下,反而增加了伤亡。[30]刘宋方面的史料称“焘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杀略不可称计,而其士马死伤过半,国人并尤之”[31]。所言魏军损失虽有一定夸张,但并非无中生有,这也是魏军不重视后勤运输的战争模式所致。
魏军此次南征,虽然没有将作战重心放在攻城上,但仍针对战区地理及敌军特征采取了一些保障措施,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渡河工具。在拓跋焘率兵援助滑台时,为保障渡河,魏军在黄河上架设了浮桥。[32]当魏军推进到淮河时,则砍伐芦苇、灌木,制作筏子渡河。[33]当时(十二月)水位较低、芦苇干枯易于漂浮。魏军抵达长江北岸后为了威吓刘宋,“伐苇结筏,示欲渡江”[34],也引起了江东的惊恐。当然,在宋军严密防范之下,长江并非“一苇可航”,长江天险对于形成南北分裂形势仍有重要影响。到北魏北归时,曾试图攻陷淮河边的盱眙城以获取粮储,进行了规模较大的围城土木工程,并试图建造浮桥“以绝淮道”。首日浮桥被宋军舰队破坏,“明旦,贼更方舫为桁,桁上各严兵自卫……”[35]桁即浮桥,说明魏军对浮桥的修复很快,防卫也颇严密。另外,在对南方军队作战的过程中,魏军也在总结各种应对战术。拓跋焘此次南征时比较得意的一点,就是不再担心南军的“斫营”战术,参见第一编步兵战术章。
拓跋焘时代对南战争的总结
继拓跋珪、拓跋嗣之后,拓跋焘在位近三十年时间,是北魏的新一轮大扩张时期。此时北魏扩张的重要特点是“重北轻南”。在北方,魏军先后攻灭赫连夏、北燕、北凉等政权,将疆域推进至从辽东到河西的广大地区。而在南方仍维持着拓跋嗣晚年奠定的疆域。拓跋焘虽对刘宋进行过两次大规模战争,但主要是进行袭掠破坏,几乎没有占领新的领土。形成这种局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