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雅歌》到罗累莱:艳情诗之西方篇(第7/7页)

可爱的亲密女子!你要亲密地将我拥抱,用你的两臂、两腿,和你柔软的娇躯将我缠绕。

蛇中最美丽的蛇,已经强力地抱住、缠住,而且盘住了最幸福的拉奥孔。

活用了拉奥孔被蛇缠死的典故,当然是暗示他在和这女子交欢时快活得欲仙欲死的感觉。诗意虽然很香艳,但字面不失典雅,这就是“用典”所产生的奇妙效果。

最后由海涅我忽发奇想,打算用一位当代中国学者仿作的西方艳情诗作为本文的结尾。这位中国学者名叫张宽,他仿作的是《小罗累莱谣曲》。这是模仿德国文学中的“谣曲”形式,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听说“某北大西语系出身的川籍才女最后竟与一教士结婚,感叹之余”而作。他对此自我批评说“虽然摹拟德国浪漫派风格惟妙惟肖,实际上是太多了花哨、孟浪和刻薄”,但我一见就喜欢得爱不释手。下面是起首的几段:

多瑙河的两岸长满了葡萄,德意志的河川里住满了水妖,水妖中最妖媚的那一只,就住在多瑙河转弯处的雾堡。

小水妖的头发黑中透黄,像乌云镶上了一道金边,小水妖的美目清澈澄明,像多瑙河水一样左右流盼。

罗娜的芳名,传遍了南德山地,施瓦本的诗人,初尝到青春的惊喜。赫尔姆特收拾起诗囊,跨上瘦驴:“人妖必能沟通,以缪斯的名义!”

我之所以从海涅联想到张宽,是因为张宽说他这首《小罗累莱谣曲》摹拟了德国浪漫派风格,而海涅一向是被当作浪漫派大师的,而且他也歌咏过罗累莱,张宽的摹拟之作立刻让我想起年轻时读过的海涅歌咏水妖罗累莱的诗句:

天色晚,空气清冷,莱茵河静静地流;落日的余晖,照耀着山头。

那最美丽的少女,坐在上边神采焕发,金黄的首饰闪烁,她梳理金黄的头发。

罗累莱(Lorelei,亦作Loreley、Lurlei)的传说,本来就是极其香艳的,用今天的话来说,也可以说是极酷的——美貌的水妖、金发、歌声、引诱、水手之死……难怪它既能得到德国大诗人的青睐,也能激发出中国后学仿作的灵感。

三十年过去了,海涅歌咏罗累莱的诗句我竟然还能够背诵,这想必就是艳情诗的魅力吧。这魅力在中国和在西方是一样的。

附注:

本文中所引用作品之译文,《旧约》译文依据和合本,其余译文出自诸家之手,较重要者有朱维基、钱春绮、寒川子、姜瑞璋、赖守正、刘岩(等)、杜之(等);对译文中某些人名的音译,笔者按照中国大陆目前的标准通行译法作了调整。限于体例,这些皆未逐一注出,识者谅之。

原载《万象》201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