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有庄与骚子营赵颐口述(第5/7页)

我妈都四十多了,转过年来我才一周多岁,我大哥就二十二了,就娶我嫂子。我大哥从14岁就入的电话局,在城里。

我太太有多封建,就拿我二哥来说吧。我二哥属鸡的,我太太说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出了我们家门口,从我们这胡同那儿来了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抱着两只鸡,一只手抱着公鸡,一只手抱着母鸡,就给我太太一只鸡,说给你这只公鸡。你呀可给你们家二秃,别给你们家大秃,我太太就抱回来了。可巧我妈那年就怀孕了,等到十月份一生是属鸡的,就是我二哥,公鸡呀。所谓二秃二秃的就是我这个叔叔,大排行是我四爹,他那时还小呢,上学呢,就把我这二哥给了他了,说是那个老神仙给的。我二哥生下来先学会叫爸爸了,就管我四爹叫爸爸,倒管我爸爸叫大爷,管我妈叫大妈,就这么迷信。

然后等娶我四妈了,我四妈一下轿子,我家人就把我二哥推到她跟前了,说这就是你妈,这就是你儿子,你说我四妈刚下轿子就来一个儿子!从此哪,我二哥就管我四妈叫妈。然后我四妈“咯噔”生一个儿子,死一个儿子,生的不少,都死了,最后就一个闺女。那人家我四妈不觉得是我二哥妨的吗,不说我二哥命硬吗?最后没办法了,我二哥21岁了,就正式过继给我四爹了。我四爹就要给他娶媳妇,我爸爸说别给娶,先等着,看看怎么样再给娶,我四爹就不听,就给娶了媳妇了,媳妇这一进门儿就怀孕了,腊月娶的媳妇,转过年来八月二十六生的我这个侄女。一生又生个闺女,我这四爹也堵心呢,就连媳妇带儿子都轰走了。

二哥这一支被轰走就轰到城里,就在城里修自行车,把媳妇也带到城里,也是一年生一个孩子,一年生一个孩子,要不怎么说生了六个呢,他们养不了哇,有时我姐姐就从我家偷偷地给他拿点什么棒子面啦,什么粮食啦,有人进城给他们带去。我二哥这受气包,受什么的呢,受封建荼毒啊,我太太硬说这公鸡是给我四爹的,我四妈就觉得我二哥命硬,把她的儿子都妨死了。就这样我二哥远远离开了家了。后来我二哥的六个孩子也起来了,俩儿子该结婚了,没房子呀,他的房子给大儿子一间给二儿子一间,他没有地儿住,就回大有庄来了。我家的房子就我二哥住着。

七七事变我家遭的那殃,死了这么多口子人,就我这五妈,死了俩闺女;我四妈死了一个闺女;我妈死了一个闺女,就是我三姐,19(岁)了,是最大的(死的孩子中年龄最大的);然后就是我五姐,我六姐都死了,六姐比我大一岁;然后空过我们俩:我是老七,还有老八;然后老九也死了;还有我那亲爸,就是我爸的妹妹,也死了,就她是早有病。您说我们都在一块儿,就把我们两人空下了。我爸说为躲那炸弹,挖个窖吧,咱们上那窖里边去,在坡上村二号,我们那院子大极了,北屋后边还有院子,还有四间北房,就是烧香磕头的那个,东院还有三间北房,还有一大排灰房,都是碾坊、磨坊、车房,都是那个,西边院子还有磨坊,专磨大米的,那个是磨麦子的。这窖挖在西边院里,还没挖好呢,说是挖到“五鬼坟”了,就噼里啪啦死了这么多人,白喉,就都在一块儿,一会儿工夫,玩着玩着就哎哟,就难受,就发烧,进屋三天抬出一个去,就死了。别人家也没有呀,就我们家遭这难。我亲爸(指姑姑)死的那天正好日本扔炸弹,我亲爸怎么埋的我们都不知道,就给人钱让人抬走,埋在上河沿了。我亲爸50多岁死在我们家的,没结婚。

我们赵家是讲究养老姑娘啊,我老祖捡的这个姑爷倒结婚了,给的肖家河。我还(有)一个姑爷,是我丈老祖的女儿,也没结婚。我爷爷死了她指着什么呀,就我爸爸这哥儿仨,轮流一人一个月,我五妈也侍候过我这姑爷。我姑爷她是解放以后84岁死在我们家的。

赵家就是养老姑娘,给上边,往上攀,人家不要,往下不给,怕孩子受罪,越养越大,当填房又怕受气,在旧社会要是27岁给出去就只能当填房了,是不是?过去地主家庭的姑娘得十八九岁给出去,贫民家庭的姑娘也就是十二三岁,几岁就给人当童养媳去了。我家还算有钱,所以就都养着。我大姐解放的时候就三十六七了,我最小的姐姐解放时23岁了,都没给结婚。就我那时十五六岁,没摊上,我上学呢,上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