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坛根儿下的日月 王春茂、严秀芹口述(第7/9页)
王:照相的时候她就说,别我一人照啊,就那样。真的好,真好。
严:真好,一点儿都不像说我是首长,我是怎么着,平易近人,够意思。
王:我接待过她两次,这事我还写过呢,小姚(指姚安等人)他们都看了,让我交了发表去,我说我不往外发表,我就像是上一次党课,接待一次上一次党课。到这日子了,我就想留下……这就是好像自个儿安慰自个儿似的。
定:您这辈子经历得也够多的,小时候那么苦……到后来跟那些中央领导都打交道,也挺有意思……
王:我在工程6年,文化票务6年,办公室,21年吧。现在多咱我也跟他们说,我没什么贡献,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就是我做的这些工作,没出过什么差错。
4.我就念叨共产党好
定(问严):您叫什么名字呀?
严:……这还说吗?
王:她叫严秀芹。
定:您多大岁数啦?
严:我差多少日子七十二,我们俩差3岁。我也是老北京。我祖父是农村种地的,在永定门外的木樨园,这会儿我都不认识那地儿。他后来死到外边了,他们那叫什么,跑野台子戏。出去是唱戏还是干什么不知道,没有了就。然后我父亲在城里头就学了个盖房,建筑,就是瓦工啊。现在到处都盖房,那会儿谁老盖房啊,谁盖得起呀,那会儿的瓦匠半年闲,就是查补,哪儿漏了补补,哪儿塌了给砌砌,那一巷二巷三巷,那儿的活儿都找我爸爸,谁的房要是漏了就叫我爸爸,来吧来吧给修修吧。我爸爸人缘特好。那几条街都挺好的,都是做买卖的,就是我们家不摆小摊。
定:你们家也住到这儿?
严:我们住的不是,我们住在二巷。离他们也不算远吧,也得走一会儿。
王:他们老爷子一到冬天就没活儿。要是夏天一下雨漏房,严师傅您去,漏了,去了给修修,不就什么嘛,就不见得一天睁着俩眼还没饭辙嘛。要到冬天这时候没什么事,怎么办呢,可不也得备着呀。
严:那就全仗着我母亲了。我母亲也是老北京的,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住,我们家就是我姨跟我妈俩人,我姥姥老早就没有了,就我妈看着我姨。我姥爷是理发的,就在天桥,原来他们有个门脸儿,后来理发也不行了,就剩我姥爷一人跟我姑姥姥他们了。我姥爷等到不能干的时候就上我们家去了。我就听我妈一句两句地说过。我们家里,嗨,从来就是穷,都不想上边的事。(笑)
我们家两辆车子,两辆打线的车,我们就给织袜子的打线儿,打织洋袜子的线,四个桄子搁到车子上,锭子似的,把线往那桄子上头绕,我妈就整天摇那个。你要按这会儿来说,打这一捆线,要是二十的,就是二百支是一捆,两块钱一捆;要是三二的,三百二十支是一捆,四块钱一捆,可那细得跟头发似的,不好择着呢。我妈她要是打二十的,再有我姐姐她们帮着点,一天能打一捆。三二线的就不行,打不了那么多,细呀。等到摇到晚巴晌饿了,我爸冬天没活呀,怎么办呀,就帮着做做饭什么的,我出去买买东西挑个水,后来买东西到做饭干什么,都是我一人,我就不用我爸了。
定:您也在金台书院那儿读过书吗?
严:我啊?我没文化。我就是解放以后扫盲嘛,我扫盲上了二册。就这二年级,能瞅瞅粮票啊,布票啊,油票啊,能瞅瞅这个。
王:她整天干吗?坛根儿捡煤核。倒土的都倒到坛根,根底下那儿。像她们捡煤都上远处去捡去。
严:上二道山门捡去。西门那儿是头道山门,到这儿永定门这边是二道山门,上那儿捡煤去,真有好煤。人家捡头过儿,我就凑人家底下捡二过儿去,还得跟人熟识,认得,不认得他也不让你捡。二过儿再捡还有好煤。真不错。
定:您小时候就捡煤核?
严:捡煤核。还打粥呢,有舍粥的。我打粥是跟着人家,我妈她们有个老街坊叫张姥姥,张姥姥让我上她那儿去,走吧上我那儿待几天去吧怪想你的。一清早起来,走,咱们打份粥去,布围子围严了戴上帽子……唉小时候瞎闹就是,领着我走就走呗。
定:在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