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坛根儿下的日月 王春茂、严秀芹口述(第5/9页)

严:累呀,那一块城砖这么老厚,这么长,来回搬它。真够呛。

王:搬那大城砖,那老坛墙啊,就跟城墙的构造似的,顶子都是瓦,还有脊,两边是城砖,当间儿暄的是土。一捅就连土带瓦什么的,全都捅下来,乱七八糟还得清,清理完了,再砌。那会儿光靠我们还不行,还得建筑公司啊,从外边借来的。我就当小工,过去叫壮工,就干那个,干了一个月吧,我们俩就都转正了。

定:别人就都不干了?

王:别人就没戏了。我连干活还带给人记工,量量活呀,用小黑板儿写几个工,写写总结,也搞这个。可是实际上还是壮工,不干活不行啊。一般的是晚上回去弄。这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反正领导越信任越得认真干,别出岔儿。

我在工程6年,然后到文化票。那会儿净搞什么游园晚会啊,舞会啊,剧场演戏呀,就在神乐署,大殿里的,院里的,搞两场舞会。院子里头都墁上水磨石了呢,墁上水磨石就里外跳。乐队是两伙儿,跟陶然亭倒着,一伙儿中乐,一伙儿西乐,在平台上奏乐。这一个礼拜在这儿,一个礼拜在那儿,来回那么倒。其实陶然亭那个也归我们管。活动越搞得多,卖票的压力越大,在棚里边卖票,老排大队,特别是夏天搁电扇都不行,都热,(别的部门)跟卖票的都有矛盾,老提意见。后来成立文化票务班,我当班长,把票务班也归我,(让其他部门)能劳动的话就去义务劳动,帮忙呀什么的,那时候经常是什么都讲义务劳动。这样就解决这个矛盾了。后来把巡查也并在我那儿。

严:那会儿他累着呢,一个人管好几个班。

王:文化单一个班,票务单一个班,巡查单一个班。文化班包括殿堂,祈年殿啊,皇穹宇啊,讲解这方面,那时候都管。反正不到50人,这3个班。到晚巴晌儿我都得记几项事,有什么事宜,或者说问题,几个班的存休、轮休,你老得想着,站到人家角度上呢,千万别给谁落下,你不给考虑到了,人家有意见。所以有的画圈儿,有的画红点儿。(每天的事)我都有记录,我就爱记,我老怕有什么事找不着根据,或者遇见什么事想不起来。我就在那儿住,我就搬到那儿去了。

严:他都不家来。家里不用他,我仨孩子哪个有病,他都管不了。都是我一人弄。

王:我在那儿,老伴全力以赴地支持我。那会儿就想将来理想实现了,社会主义了,生活都没问题。就那样想。

天坛的发展,那就单是一说了,那时候可真苦,穷啊,太穷了,整个园子没灯,就是二门那儿一个灯,我在西门,票务班在西门。晚上净完园还得上东门锁这个门去。

严:一个人儿去净园去,多危险呀。上大殿。

王:净园是大伙儿净,就是锁门的时候,人家都住到外头。让人走了我拿着钥匙,我到东边锁了就完了。

严:西门到东门就特远了。

王:还得钻那黑墙洞子呢,叫鬼门关。打那边走,拿着电棒儿。就是养成那么一个习惯。

那会儿反正也没断了受到表扬,参加市五好职工大会,上人民大会堂。回来呀,就当工会专职干部,就选为监委,后来又让我做财委,管理账,可是我不经手钱。钱交会计,到时候会计给打条,这费呀那费呀拨款。还做了一段时间工会主席。后来我们那儿一个行政干部住院回来,由他做那个工作。我呢,月季园要搞一个全国月季会议,我们那儿有个月季园,养月季也挺出名,就让我到那儿当班长,后来会又不在北京开了,我又回到票务(班)。那就到困难时期了,文化活动就少了,露天剧场就少了,舞会根本就不搞了。

工程班6年,文化票务班6年。完了就赶上“文化大革命”,天坛都住红卫兵。不卖票了,没多少事了,也不搞文化活动了,都造反嘛。我们那是保守的,捍卫团。人家是造反派,我们是捍卫团。我整天就着急什么呀,老怕空岗位,这儿把钥匙给你,开会去啦,那儿开会去啦,派人,派谁呀,那怎么办,光着这个急,老怕出问题,出点什么错。

后来就夺权,我这个班长的权也得夺,班里头夺呀,也得有个核心哪。人家造反了,说你把钥匙拿过来吧,其实钥匙有什么呀,就我那门上那钥匙,还有我那抽屉。夺了权也开会,说你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我说那怎么干呢,还两派呢我怎么抓呀,倒是谁都不怎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