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元前1700~前500年中东的世界主义(第7/10页)

一神教的兴起

公元前1700~前500年,与农民阶级的疏远只是中东文化领袖们面临的问题之一。被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祭司的虔诚和知识变得僵化呆板的旧思想和感情,不足以解释世界主义时代新出现的事实。例如,埃及军队和外交官纵横驰骋于亚洲、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各地,有时成功,有时失败,这时神圣法老的意志像神的旨意一样无处不在、高于常人的观念再也没有人相信了。当政治权力和经济财富沿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向上游相继转移到巴比伦和尼尼微时,曾经繁荣的苏美尔各城邦走向衰落或完全荒芜了,把苏美尔当作世界中心的宗教诗歌和仪式、众神的关注焦点等,再也无法获得轻松而由衷的赞同了。对于居住在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之间地区的弱小民族来说,这种眼前的现实与传统的信仰之间的矛盾甚至更尖锐,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越来越受到外国军队和外来主人的摆布,这些外来者对当地祭司珍视的宗教神话、仪式和神祇知之甚少,漠不关心。

一般说来,这些矛盾引起了两种相反的反应。有人认为,由于人们不能恰当地履行传统的宗教仪式,引起神的不悦,这就解释了虔诚应有的回报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因此,人们需要做的就是更忠实地遵循古代惯例,那么神就有望再次拨乱反正。顽固的保守思想和刻意的拟古主义——力图发现并复兴已经失传或遗忘的旧形式——是那些接受上述解释的人的相应做法。

其他人则认为,早期关于众神及神人关系的思想应该改变,甚至应该用新的神启加以取代。但是即使激进的宗教改革者也经常主张,恢复那些随着时间流逝而被遗忘的真理。另一方面,如果保守的复古主义者心目中的真理和正确侍奉神的方法与现行宗教实践在某些重要方面发生冲突的话,他们也会变成者。事实上,那些对人类世界观造成深远改变的真正重要的运动把对美好(有时候是想象的)过去的向往与对新的神授权威的诉求结合起来了。

古代中东的知识和宗教变化逐渐趋向民族的、超验的一神教。但是只有犹太人得以坚持把这种趋势发展成合理的、明确的结果。尽管其他民族把一个神祇提高到其他神之上,扩大一些特定的神的权威,甚至提高为宇宙之神,但是他们未能完全抛弃传统的多神崇拜。

例如,在巴比伦,祭司宣称马尔都克神是宇宙的主宰。旧的宗教赞美诗和仪式都被“修正”,以剔除那些与祭司论调不一致的所有内容。例如,苏美尔赞美诗提及国王神性的段落都被完全删除了。但是在这种对古代文献的清洗之后,进一步的篡改就终止了,一批大多起源于古代苏美尔的宗教文献,历经亚述统治而几乎未有任何更改。这种宗教的古老性和权威性无疑给人深刻印象,但是它为这一时期伟大的世界主义帝国中漂泊不定的个人提供的安慰太少。

埃及宗教的演变比较剧烈。驱逐了入侵的希克索斯人之后,埃及人踏上向亚洲扩张的帝国征程,他们不得不考虑在尼罗河流域之外遇到的奇特的外国方式。将尼罗河和法老视为宇宙中心的旧观念似乎不能很好地适用于外部世界。公元前14世纪,一群改革家和宗教激进分子由此兴起,他们认为埃及和其他地区的传统众神都是虚假的。对改革者来说,只有无处不在的、恩泽众生的光辉的太阳神阿吞,与像太阳一般仁爱并无所不在的法老(至少理论上),具有真正的神性。当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公元前1379~前1362年在位)登上王位时,他支持这些观点,将自己改名为埃赫纳吞,并开始利用法老的所有传统权力,废除了埃及的旧仪式和神祇。这遭到了祭司和保守主义者的反抗,所以埃赫那吞去世后,信仰阿吞神的人遭到残酷迫害,就像从前埃及旧宗教形式信仰者所遭到的短暂迫害一样。因此,埃及人放弃了改造宗教传统、以适应与遥远民族的接触而带来的新现实的全部努力。各种事务都奉行严格的保守主义,古代知识因其古老性而被点滴珍惜,这些变成了人们的普遍心态。越古老越好,因此在艺术领域,例如雕塑家会复制古王国时期的作品,且技巧纯熟,以至于现代学者常常不能确定哪个作品是公元前3000年代的,哪个是2000年后仿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