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为什么是西方统治世界(第6/11页)
我在第八章花了一些篇幅阐述了这个想法,认为这个想法与现实并不符合。与其说文化是我们脑海中的一个声音,告诉我们该做什么,还不如说文化是一个市政厅,能让我们讨论我们的选择。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需要的思想,受到地理以及社会发展因素的影响。
这能够解释为什么东西方思潮在过去的5000年里是如此相似。在东西方的核心地区,第一批国家的兴起——西方是公元前3500年左右,东方是公元前2000年后——引起了关于神圣王权的本质以及限制王权的讨论。随着东西方核心地区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官僚化——西方是公元前750年后,东方是公元前500年——这些讨论产生了第一波轴向思想,思考个人成就的本质以及与世俗权威的关系。到了大约公元200年左右,随着汉朝以及罗马帝国的瓦解,这些问题就催生了第二波轴向思想,讨论有组织的教会如何能够在一个混乱而又危险的世界中拯救它的信徒。当社会复兴时——中国在1000年,意大利在1400年,如何跳出令人失望的过去从而获得第一波轴向思想中失去的智慧,这个文艺复兴问题,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兴趣。
我认为,长久以来,东西方的思潮发展得如此相像的原因在于,社会要保持发展只有一条途径。社会发展指数要突破24分的硬上限,东西方都要加强国家的中央集权,最终将不可避免地促使知识分子把目光投向第一波轴向思想。而这些国家的衰退又促使人们转向第二波轴向思想,它们的复兴几乎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带来文艺复兴。每一次巨大的变化都促使人们思考时代所需的思想。
但是,1600年左右,当西欧人迈向科技思潮而东方人(包括那些生活在大西洋沿岸核心区域外的西方人)却故步自封时,其中产生的巨大分歧又具有怎样的重大意义?思想方面划时代的转变是否反映了东西方巨大的文化差异,而不仅仅是时代获得了它所需要的思想?
一些(西方的)社会学家认为如此。这些学者指出,当心理学家把人们绑在功能磁共振成像机上,叫他们回答问题时,如果这些问题需要将信息放在一个广泛的背景下而不是孤立看待的话,西方受试者大脑中的额叶和顶叶会更加活跃(意味着他们更努力来集中注意力)。东方人正好相反。
这些差异意味着什么?脱离背景孤立地看待事实是现代科学的特点(就像常见的描述方式:“在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也许有一个理论能够解释,大脑功能上的差异意味着西方人在逻辑和科学方面强于东方人。
但是也许不是这样。这些实验并没有表明东方人不能将事实和背景区分开来,或者说西方人无法从恰当的角度考虑问题,只是他们不大适应用对方的方式思考问题,并且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想明白。东西方人都能够执行两种类型的任务。
在每个时代的每片土地上,我们总会发现理性主义者和神秘主义者。前者将具体的事物抽象化,后者着迷于错综复杂的事物,甚至有一些人既是理性主义者,又是神秘主义者。变化的只是他们面临的挑战。1600年左右,当欧洲人开始发展大西洋经济的时候,他们也给自己带来了问题。机械模型和科学模型成为解决这些问题最有效的手段。在接下来的400年里,这些思考方式融入了西方教育中,并渐渐地成为默认的思考模式。在东方,大西洋经济所面临的问题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那么迫切,甚至到了19世纪,这个过程也没有走太远。
20世纪60年代,一些西方社会学家认为,东方文化——尤其是儒家思想——使信仰者无法产生冒险精神以及创新精神这两个经济成功所必需的因素。20世纪80年代,一群新的社会学家从日本经济的成功案例中得出结论,认为孔子思想中对权威的尊敬以及为集体自我牺牲的精神并没有抑制资本主义的发展。相反,儒家思想解释了日本经济的成功。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更加理智的结论,那就是人们会促使文化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因此,在20世纪末期,产生了儒家资本主义和自由资本主义。
每个时代都会产生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思想,这个结论也许能够解释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心理学家称之为弗林效应。自从有了智商测试,测试的平均分稳步上升(大约每10年提高3分)。想一想我们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这真是令人兴奋,但是这很可能是因为我们越来越擅长以现代、分析的方式思考问题,而这正是这些测试所要测量的。看书比听故事更能让我们变得现代化,而且,令很多教育家恐惧的是,玩电脑游戏能让我们在此基础上变得更加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