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方的赶超:大清王朝为什么出不了牛顿和伽利略(第17/27页)

弗朗西斯·培根写于1620年的《新工具论》一书的书名就说明了一切。工具论是哲学家们对于亚里士多德的6本逻辑学著作的称谓,但是培根却重新赋予它们以新的定义。培根坚持,“古代典籍所享有的荣誉和尊敬丝毫不变,从不消减”。他说,他的目标是“仅仅作为一种指导来指引未来的道路”。尽管如此,培根也指出,一旦我们开始这项征程,我们会发现“只有一条道路……一定基础上对科学、艺术和所有人类知识的完全重构”。

但是什么又能提供这一重构的基础呢?非常简单,培根(以及越来越多的他的同辈们)说,那就是观察。哲学家们应该从理论的故纸堆中抬起头来,认真审视他们周围的一切——星星与昆虫、火炮与船桨、掉落的苹果和摆动的吊灯。他们应该和铁匠、钟表匠以及机械师这些真正懂得事物是如何运作的人们交流。

在培根、伽利略、笛卡儿以及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学者们看来,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得出相似的结论:和大部分古圣贤所说的相反,大自然并不是一个有着自己愿望和意图的活着的、呼吸着的有机体。它实际上是机械的。事实上,大自然和时钟非常相似。上帝就像一个钟表匠,他拧开内部互相啮合的齿轮使自然运行,然后退到旁边观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人类就应该可以像对待其他的机械装置那样揭开大自然的运作机制。毕竟,笛卡儿说:“一个由必要数量的齿轮组合而成的时钟会显示时间,就像由一粒种子萌芽而生的植物会结出特定的果实一样自然。”

关于自然的这一钟表模型——再加上一些非常聪明的实验与推理——所获得的收益非常惊人。自从人类诞生以来一直隐藏着的秘密被突然地、惊人地揭露出来。结果发现,空气实际上是一种物质而非虚无;心脏的跳动将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就如同河水的流动与咆哮一样;还有,最让人困惑的是,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

所有的这些发现都和古代的著作甚至圣典相违背,因而引发了一场场批判的风暴。伽利略对于天空的缜密观测的回报是,在1633年被拖到教皇法庭上,被恐吓威逼收回对于自己知道是正确的理论的宣称。但是所有这一切恐吓威胁最后的结果却是促进了新思想从旧地中海中心地区传播到欧洲的西北部。在这里,社会发展正在快速前进,因而古代思想的缺点也就最为显而易见,人们对于挑战古代权威的焦虑也最为轻微。

欧洲西北部的人们开始了全面的文艺复兴运动,拒绝古典的思想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从中寻求答案。到17世纪90年代,在罗马帝国的统治下社会发展已达到顶峰,正在艰难地缓慢推进,巴黎的学者们一本正经地就现代人是否正在超过古代人展开了辩论。到那时为止,对任何有眼睛可以视物的人来说答案都再明显不过了。1687年,牛顿出版了他的《自然哲学的数字原理》,使用他本人创立的微积分来表达他所构建的宇宙的机械模型。[7]这本书之深奥难懂(即使对受过良好教育的读者而言)不亚于爱因斯坦于1916年发表的广义相对论。不过尽管如此,每个人都不得不同意(正如他们对于相对论那样)这本书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

我们再夸张都不足以描述这些伟大科学家的功绩。当英格兰诗人亚历山大·蒲伯被请求歌颂牛顿的时候,这位诗人这样颂扬道:

自然,以及自然的伟大法则隐藏于黑夜之中,

上帝说让牛顿出现吧!于是瞬间到处充满了光亮。

但在现实中,从黑夜到白天的转变并不是那样瞬息而就的。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字原理》出版时,正值英格兰最后一桩吊死巫师的事件发生5年以后,而5年之后又发生了马萨诸塞的塞勒姆巫师审判。而牛顿本人对于炼金术和地球引力同样热情,一直到最后都坚信他能将铅变成金子,这些因为1936年数千份他的私人信件被拍卖而为大家所熟知。在17世纪的科学家中,他不是唯一一位拥有在今天看来非常奇怪的观点的人。但是不管怎样,西方人对于世界的认识越来越清醒,逐渐用数学消解了神灵与魔鬼的传说,数字成为现实的衡量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