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方的赶超:大清王朝为什么出不了牛顿和伽利略(第15/27页)

更妙的是,殖民者们还创造了“改进的”欧洲,在这里他们不用试图从粗暴的农民身上努力敛税,他们可以将幸存的原住民变成奴隶或者——如果原住民无法利用的话——运到欧洲做奴隶(证据证明第一批运送而来的黑人奴隶是在1510年,到1650年为止黑人奴隶的数量已经超过了西属美洲的欧洲人)。“即使你是穷人,你在这儿过得也要比在西班牙富裕得多,”一位在墨西哥的殖民者在家信中这样写道,“因为在这里你总是负责的人,不需要亲自工作,而且你可以骑在马背上监督他人。”

通过建造升级版的欧洲,殖民者们开始了地理学意义上的另一次革命。在16世纪,欧洲的统治者们总是依照传统的思维方式,仅仅将新大陆作为劫掠的来源,用以资助欧洲大陆上的战争,因而对于他们来说将美洲与旧世界分割开来的海洋就是一件麻烦事。但是到17世纪,地理上的分割开始变成一件好事了。殖民者们可以利用新旧大陆的不同生态环境,生产欧洲所没有的,或者在美洲出产效益更高的商品,然后将之销往欧洲市场。于是,大西洋不再是一种屏障,而更像是一条高速通道,使得贸易者们可以将两个不同的世界连接到一起。

1608年,法国殖民者们又回到了魁北克,只不过这次是作为毛皮商人,而不是为了淘金,他们由此繁荣发达起来。詹姆斯敦的英国殖民者们在1612年发现烟草在弗吉尼亚生长得特别好,而在此之前他们几乎饿死。尽管这些烟叶没有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地区种植的质量好,但是成本非常低廉,于是很快英国人就开始大把地赚钱。1613年,荷兰的毛皮贸易商在曼哈顿定居,之后买下了整座岛屿。17世纪20年代,为了逃离宗教迫害而从英格兰来到马萨诸塞的人们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将用来制造船桅杆的木材运回国内。到17世纪50年代时,他们开始将牛群和鱼干送往加勒比海地区,在那里糖就像白金一样正掀起一轮新的热潮。殖民者们和奴隶们,开始是细水长流般缓慢地,然后如洪水般大批地向西跨过大西洋来到新大陆,而奇异的商品与赋税则向东流回欧洲。

在一定程度上,新边境的移民总是做着类似的事。古希腊人将小麦从西地中海地区运回国内,中国长江三角洲的定居者们将大米沿大运河一直北上运往京城,而大草原边上的殖民者们则将木材、毛皮与矿产运回莫斯科与北京。但是大西洋周围生态环境的多样性以及海洋的广袤无垠——尽管很大但仍是可以管理的,考虑到复杂的现代航运的话——使得西欧的人们能够创造出一些新的东西来:一种由互相叠加的三角贸易体系连接起来的相互依赖的、横跨大陆的经济。

贸易者们不再是简单地将货物从A地运到B地,他们可以将西欧的工业制品(纺织品、枪械等)运到非洲西部,以此交换奴隶获取利润,然后他们可以将奴隶运到加勒比海地区,并以之交换糖(同样,获取一定的利润),最终他们可以将糖带回欧洲出售,获取更多的利益,然后再购进一批新的制成品,再次出发去非洲进行交易。另外,定居于北美洲的欧洲人也可以将他们酿造的朗姆酒运到非洲来交换奴隶,然后将这些奴隶运至加勒比海地区以交换糖,然后再把糖带回北美洲以生产更多的朗姆酒。其他人可能会将食物从北美洲运到加勒比海地区(那里用于生产糖的土地非常昂贵,如果为奴隶们的生活需要而种植庄稼太不划算),他们在那里购买糖,然后将其运到西欧地区,最后带着北美洲所需要的各种制成品返回。

落后的政治体制也显示了其优越的一面,为贸易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作为16世纪欧洲的大帝国,西班牙拥有最发达完善的君主专制政体。这一政体通常将商人们看作赚钱机器,威胁他们缴纳钱财,还将殖民地看作用于掠夺财富的来源。如果哈布茨堡家族真的成功地打败他们的欧洲劲敌,将欧洲统一为陆上大帝国的话,大西洋经济肯定会像这样一直保持到17世纪。但是,相反的是,那些来自欧洲相对落后的西北边境的商人们,因为他们国王的软弱,将情形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些人中最为领先的是荷兰人。在14世纪时荷兰还只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地区,被分割成一个个城市大小的城邦。理论上来讲荷兰人应该效忠于哈布茨堡王朝,但实际上那些遥远而繁忙的统治者发现,将他们的意志强加于欧洲西北地区要麻烦得多,显得很不值得,因此就将政权留给了荷兰本地城市的上层人士。为了生存,荷兰的这些城邦不得不改革创新。缺少木材,它们就开发泥炭作为能量来源;缺少食物,它们就在北海一带捕鱼,然后用渔业所得和波罗的海附近的国家交换粮食;因为缺少国王和贵族来统一管理国家,富裕的商人们尽力使城邦成为商业友好之地。充足的资金与更为完善的政策帮助荷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资金,到16世纪后期,曾经落后的荷兰一跃成为欧洲的银行业中心。因为可以以低利率对外借款,荷兰一直为欧洲持续不断的消耗战提供资金支持,直到慢慢地削弱西班牙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