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能量获取:交替上升(第8/35页)

典型希腊人的饮食好(人口增长也快),部分也许是因为太阳活动减弱,使得公元前800年气候从亚北方气候转为了亚大西洋气候,给地中海地区带来了更凉爽、更湿润的天气,有利于依赖冬季的雨水种干谷的农民。然而,最近对地中海东部地区的80份论文的综合研究,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区域差异,而在大约公元前800~前200年,只有细微的变化。

无论气候扮演着什么角色,希腊人的行为变化似乎的确发挥着作用。自20世纪80年代起,实地调查的考古学家们就认识到,对希腊农业模式的旧看法,即认为其效率低下和规避风险,绝对是不正确的,因为这样的农业体系不可能生产出足够的粮食,来供养古希腊世界的人口密度。

关于聚落形态和发掘出来的农庄的证据,表明公元前500~前200年可能出现了邻近土地上形成集中劳动群体的变化,使得肥料得到大量施用,通常生产是为了适应市场,通过干谷耕作获得的收益至少要到19世纪才能与之媲美。孢粉数据支持了这一观点,谷物和橄榄生产的巅峰时期,在大约公元前500~前200年,不仅出现在希腊,而且遍及地中海东部地区,甚至深入到亚洲的伊朗西部。

古典时期希腊的房屋又大又舒适,通常都有240~320平方米的屋顶空间。关于房屋价格的资料存在争议,但一般来说一座房子的成本大概是1 500~3 000德拉克马(古希腊银币),当时5 000千卡的日常饮食需要约半个德拉克马——这意味着一座普通房屋的成本相当于1 500万~3 000万千卡。按30年的房屋寿命期平摊,相当于每天将近1 375~2 750千卡。(我们无从得知希腊人预期的房屋寿命是多久,但30年似乎大致符合从考古遗址观测到的房屋重建率。)

更难量化的是窑炉、熔炉、作坊等代表的人均能量消费。正是这些窑炉、作坊生产了我们在希腊人的房屋中,在神庙、堡垒、武器和盔甲、战船、公共建筑、私人纪念碑、道路、港口、艺术作品,以及考古学家们发掘的无数其他目标旁发现的所有人工制品。还有从远到乌克兰和埃及等地的农场运来的大量食物,其运输成本所代表的人均能量消费。然而,对比古希腊定居点(如毁于公元前348年,如今已被发掘得很详细的奥林索斯)与中世纪和早期现代北欧地区的定居点(如英国的沃勒姆-珀西)的房屋质量和手工艺品的丰富程度,更不用说对比中世纪和早期现代的希腊,会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古希腊人享受着极高的物质生活水平。

同样惊人的还有,古希腊人不仅承受得起相当高水平的非食物消费,并且在公元前4世纪的爱琴海一带也承受得起较高的人口密度。在希腊的好几个部分,公元前4世纪的人口密度都无法望其项背,直到20世纪。如此多的希腊人居住在城镇或小城市里,而不是住在小村或农庄中,这个事实一定意味着他们的能量获取达到了非同寻常的高度。杰夫·克朗(Geof Kron)在一篇重要论文中利用住房证据,论证了在许多方面,普通的希腊人实际上过着比18世纪普通的英国人都要好的生活。

希腊考古资料清晰地指向高能量获取量(按照前现代的标准)。我估计公元前4世纪的这个数字在每人每天20 000~25 000千卡(更可能接近于较高的数字而不是较低的数字),是从“黑暗时代”的水平——在公元前1000~前800年,每人每天接近于16 000千卡——突然跃升上来的。

大量关于罗马证据表明,公元1~2世纪意大利地区的能量获取,比公元前4世纪时的希腊还要高。农业产量的水平仍然存在争议,尽管按照前现代的标准,埃及的灌溉农业的产量似乎极高。对于消费的定量研究——包括从定居点发现的牲畜骸骨,到船只残骸的数量、因工业活动而产生的铅和锡污染的水平、森林采伐的程度、公开铭刻石头的频率、流通中的钱币数量,以及沿德国边境发现的考古出土物的数量在内的一切——也指向了同样的结果:地中海的人均获取能量在公元前第一个千年增长迅猛,其巅峰时期是公元前100~公元200年,然后在公元第一个千年的中期出现下跌。图3.5展示了船只残骸数量的升降(通常被视为海上贸易水平的表现),与西班牙潘尼柳–韦柳地区年代确定的沉积物中铅污染水平的高低密切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