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第5/16页)
【原文】王曰:“封,予惟不可不监,告汝德之说于罚之行。
【直解】武王又呼康叔说道:“监古可以知今,化民莫先于德。若只知峻罚以齐民之俗,而不思尚德以革民之心,此末世之政,非先王崇本之治也。在昔殷先哲王,以德化民而导之于康乂,既有明效大验矣。我今日代商而有天下,诚不可不监视其所为,而法之以化民也。然以汝同有应保殷民之责,而且素知朕心朕德者,故于汝往治殷邦,不徒命之以谨罚而已,乃告汝以用德之说,预端其化源,然后于罚之行,用以济乎德化之不及,上下一心,共知所监耳。汝宜体我法古之意,务以尚德缓刑为事焉可也。”
【原文】“今惟民不静,未戾厥心,迪屡未同,爽惟天其罚殛我,我其不怨。惟厥罪无在大,亦无在多,矧曰其尚显闻于天?”
【直解】不静,是不安静。戾字,解做止字。迪,是导。武王又说:“上天以安民为心,人君受天命以君临天下,必能安定其民,乃无负于代天理民之责,而可以免于罪罚。今惟此殷民,甚不安静,未能止其心之狠疾,虽委曲开导已经屡次,奈何旧习难变,未能上同乎先王之治,是我上负天心之托而下媿君师之任,明思天其罚殛于我,我何敢怀怨乎?盖万方有罪在予一人,惟厥小民无知而陷于罪过,不在于极大,亦不在几多,即至微甚少,也是上人失教之责,况今元恶大憝、不孝不友之俗,显然著闻上通于天?则罚殛之加,又何以自解乎?此我所以汲汲然欲监前代以德行罚之政,期汝同心合德,保民以承天意也。”
【原文】王曰:“呜呼!封,敬哉!无作怨,勿用非谋非彝。蔽时忱,丕则敏德,用康乃心,顾乃德,远乃猷,裕乃以民宁,不汝瑕殄。”
【直解】蔽,是断。则,是法。顾,是省。瑕,是瑕疵。殄,是弃绝。武王又叹息呼康叔说:“天下之事,以敬而成,以怠而败。汝今日其敬之哉!夫为治当顺民情,慎毋作可怨之事,谋必求其尽善;法惟贵于守常,更勿用不善之谋,非常之法。惟以古人之敏于修德者可法也,则断以诚心而大法之。不始勤而终怠,不自安于小成,用此以安定汝之心;不为邪说摇乱,用此以省念汝之德;不至公私间断,用此以弘远汝之猷;不徇目前之利而忘后日之患;但宽裕不迫,以待民之自安。我之所以戒汝以敬事者如此。诚能勉而行之,则尔德既纯,我必不以汝为有瑕疵而弃绝之,即可以长保其国矣。”
【原文】王曰:“呜呼!肆汝小子封,惟命不于常,汝念哉!无我殄享。明乃服命,高乃听,用康乂民。”
【直解】肆,是今。惟命,命字是天命。服命,命字是君命。武王又叹息呼康叔说:“今汝小子封,享侯国之奉而治一方之民,天命固所当保,君命尤所当遵。代君以安民,是即奉天以保国也。盖上天之命,予夺无常,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至可畏也,汝其念之哉!务思尽道以保天命,毋以不善致败,令爵土之封自我殄绝而不能享也。况汝所服受于君的诰命,若明德,若慎罚,谆谆命之,不一而足,汝亦听之审矣。宜精白一心,以明汝所服之命,尊其所闻,奉以周旋,用以安治百姓,则君命无违而天命永保矣。盖天意君心,不过欲求百姓之安而已,汝小子其终念之乎?”
【原文】王若曰:“往哉!封!勿替敬典,听朕告汝,乃以殷民世享。”
【直解】替,是废。典,是常法。武王于篇终,又呼康叔而叮咛之说:“明德慎罚之事,我既谆谆以告汝矣。汝往之国,不可废了所当敬守的常法,听受我所命的言语而服行之,德务其崇,法务其守,用以安治殷民,则民安而天命亦安,方能以殷民世享其国矣。”按:武王告戒康叔之言,叮咛反覆,极其详尽,而大要不出乎明德慎罚之一语。盖德为出治之本,刑为辅治之具。徒知明刑而不务修德,则标准不立,无以为化导之机;徒务修德而不知明刑,则科条不严,无以昭劝惩之实。自古圣帝明王,所以能使天下迁善远罪而于变时雍者,莫不由此,外是皆迂谈也。法古图治者,宜留意焉。
酒诰
武王既封康叔于卫,以卫地素染商纣之恶,臣民皆酗酒败德,至于亡国,故作书以戒之,欲其禁饮以变俗。史臣记其辞,遂以酒诰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