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第4/16页)
【直解】元恶,是大恶。矧字,解做况字。字,是爱。天显,是天所定显明的伦叙。鞠,是养。吊字,解做至字。政人,是为政治民的人。民彝,是民之常道。武王又呼康叔而告之说:“寇攘奸宄的人,夺财货而致于人死,固为大恶,而大可恶矣。然于大伦,尚未有关也。况惟那不孝不友之人?为子的不能敬事其父,大伤父心,以致为父的,亦不能爱其子,乃疾恶其子,是父子相夷矣。为弟的,不念长幼显然的伦叙,不能敬事其兄,以致为兄的,亦不念父母鞠养之劳,大不友于弟,是兄弟相贼矣。这等的人,败坏人伦,灭绝天理至于如此,比之寇盗奸宄,其恶尤甚。使在上为政的,视为泛常,不于此等的人,加之以罪,则人无所惩,风俗由此坏,争乱由此起,天与我民的常道必大泯灭而紊乱矣。汝其速用文王所作的法,刑此不孝不友之人,不可纵也。”
【原文】“不率大戛,矧惟外庶子训人?惟厥正人,越小臣诸节。乃别播敷,造民大誉,弗念弗庸,瘝厥君,时乃引恶惟朕憝。已!汝乃其速由兹义率杀。
【直解】戛,是法。瘝,是病。已,是不可已的意思。武王又说:“下民以率教为善,人臣以守法为忠,彼民之不孝不友而不率教化者,固可大置之于法矣,况为臣的?若外庶子以训人为职,与庶官之长,及小臣之有符节者,皆身任教民之责,又与百姓不同。乃不能遵奉朝廷的教令,以化导百姓,却任着自己的私意,又别布一样条教,以取悦时俗,邀求众誉,视君上委任之意,漠然不加省念,把官守之法,都废而不用,只知违道干誉,以病君上,动摇国是,惑乱人心,是乃长恶于下,无所忌惮。这样的人,我最恶他,有臣不忠如此,刑其可已乎!汝其速用文王所作合义之刑,杀之无赦,为人臣诬上行私者之戒可也。”按:武王此言,切中人臣怀奸事主,卖法长奸者之病,明主宜深玩之。
【原文】“亦惟君惟长,不能厥家人,越厥小臣外正,惟威惟虐,大放王命,乃非德用乂。
【直解】放,是弃。武王又说:“百官者,万民之表率;君长者,又百官之仪刑。若为君为长者,能以孝友齐其家,忠义训其臣,则倡率有本,虽不事威虐而下自化矣。倘为君长者,不能齐其一家之人,使兴仁兴让,以为国人之范,及无以训其小臣外正之臣,使奉公体国,以清纪法之守,乃依势作威,倚法为虐,只恃严刑峻罚,以为整齐臣民之具,大废弃天子委重之命,欲以非德而用治焉。是汝且不能奉上命矣,又何以责其臣之瘝厥君,而望其民之从化也哉!汝有君长之责者,宜常自思省,加意本原之地焉可也。”
【原文】“汝亦罔不克敬典,乃由裕民,惟文王之敬忌,乃裕民曰:‘我惟有及。’则予一人以怿。”
【直解】罔字,解做无字。典,是常法。由字,解做用字。裕,是和。惟,是思。怿,是悦。武王告康叔说:“正身修德,固端本之道,至于行政裕民,又当谨守常法而后可。若不能敬守国家之常法,由是而求以裕民,是自坏法守,而民将无所措手足矣。汝却不可如此。惟当仰法我文考文王,以敬忌存心,兢兢守法,由是而求以裕民,常自思念说道:‘我今为君长治民,只要赶得上文王才好。’如此,庶几能尽裕民之道,而我一人望汝的意思亦可怿悦矣。”
【原文】王曰:“封,爽惟民,迪吉康,我时其惟殷先哲王德,用康乂民,作求。矧今民罔迪不适,不迪,则罔政在厥邦。”
【直解】爽,是明。迪,是导。求,是等。适,是从。武王告康叔以德行罚,遂呼之说道:“法者齐民之具,德者安民之本。故治之以刑罚,则有畏法之民,导之以德教,则有从化之民,顾视为政者所尚何如耳。我明思夫民,其无知而犯法者,或未有以导之耳。惟当广布德意,委曲开导,使之孝顺和睦,相安于吉祥安康之地,自可无事于刑罚之加矣。在昔有殷先世明哲之王,莫不用此道化民,其德泽之在人心,有至今未泯者。我今惟取法殷先哲王导民之德,用以安治其民,而期与之相为等匹焉,是我今日之责也。况此殷邦之民,虽沦习染之污,而其良心善性,犹有存者。故教之以事亲,便知兴孝,教之以事长,便知兴弟,岂有导之而不从者乎?若只知峻法惩奸,而不以教化为先务,将见法令滋章,刑日烦而犯者益众,其何以为政于国乎?”盖法禁于已然之后,而德施于未然之先,故武王于康叔,特惓惓焉。而凡出政临民者,知所先后缓急焉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