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恶俗的日常事物(第18/28页)

这里就有一个突出的例子,当然也是“不确定性”的经典案例。一所大学纽曼中心60一幢建筑上悬挂的一块标识牌上写着:

开始时上帝

上帝怎么了?他干了些什么?说清楚呀!这类东西必然也会出现在宗教原教旨主义61者穿戴的汗衫和棒球帽上:

没有更伟大的爱

与什么相比?到底说的是什么?而受到爱国主义情绪诱惑,变得自负、狂妄的人,当然也会像受到宗教情绪诱惑的信众一样,硬将矫揉造作的东西变成废话。为庆祝《宪法》颁布 200 周年,官方的标语制作者们想出了“开放式结尾”的小把戏,然后将他们的杰作印在成千上万的 T 恤衫、海报、汽车保险杠标贴、西服翻领纽扣和贫民帽上:

我们人民

少了点什么吧?也许是动词?我们人民到底怎么了?

做作、空虚、闪烁其词,再加上怂恿恶俗作家们在许多读者面前炫耀他们的无知的表现欲,这些都为证明这类标识的恶俗提供了充足的证据。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爱穿带猥亵字眼的 T 恤衫的人。他们似乎很清楚自己想传达的信息,并对传达这些信息很感兴趣,所以总是能将他们的意思表达完整。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至少他们 T 恤衫上的句子是完整的。

恶俗建筑

到处都有大量糟糕的建筑,这类建筑的特征包括:楼梯会领你走向没有门窗的墙壁;有令人尴尬的形状古怪的无名空间,既不是房间也不是走廊,无人知晓设计者的意图所在;天花板只有 7 英尺高,你只能驼着背拖着脚走在下面;还有既不能让人站着也不能让人坐下的“阳台”;临街的入口没有门廊,也没有小屋檐,下雨天站在那儿必定会淋湿。

以上这些都不是我们要谈的话题。我们感兴趣的是恶俗的建筑,它们如此荒唐可笑,极尽奢华与造作之能事,我们这些仅属二流的人住在里头就会觉得很荒谬。恶俗建筑物就是那些吓人的、膨胀的、自吹自擂的东西,看上去要么像鞋盒,要么像糖果盒。比如坐落在华盛顿特区,专供艺术表演使用的肯尼迪艺术中心,其浮华与自诩的宏伟暗示着它完全是不间断地表演歌剧《阿伊达》的舞台——舞台上有庞大的英雄队列,成群的活大象和活骆驼,每个人都在说话,不,是在歌唱,而他们最有可能唱的,是意大利歌剧。实际上,这种浮夸且令人反感的建筑只适合上演路过本地的小型路边杂耍、愚蠢的百老汇喜剧、衰败的音乐剧,和低级的流行娱乐节目。其夸张做作、长达 600 英尺的大厅走廊简直就像希特勒总理府内那条爱炫耀的“走廊”。埃达·路易斯·赫克斯特布尔发现,看着整幢总理府建筑,很难不令人想起希特勒和他的马屁精建筑师——“二战”战犯阿尔伯特·斯皮尔(Albert Speer)的品味。

由此看来,当诺曼·梅勒62使用“极权主义”一词来批判当代建筑的主要潮流时,他可能并非只是信口雌黄。的确,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中心校区和其他许多类似的校区似乎表明德国人赢得了“二战”,此刻正驻扎在美国,并将国家社会主义者的品味强加在了美国的各处建筑上。同样,对纽约世贸中心那两幢毫无魅力、仅仅只是高大笨拙的建筑物的最准确形容就是:粗暴、霸道,它们也是希特勒品味的共鸣。它们既乏味又愚笨,只会表现愚蠢和露骨的蛮力,却竟然被普遍认为是 20 世纪后期世界最主要的成就之一。

但东海岸建筑的“巨大化”表现还比不上西南部的一些城市,比如拉斯维加斯。在拉斯维加斯,你会在尺寸超大的粗陋妓院和商业街的酒店里看到典型的恶俗。拉斯维加斯有一座新的恶俗建筑,就是亚瑟王赌场度假大酒店(Excalibur Hotel & Cacino),这家酒店现在拥有 4032 个房间,是世界上最大的酒店,超过拥有 3150 个房间的莫斯科俄罗斯酒店(Rossiya Hotel),后者曾经是世界最大也最糟糕的酒店之一。在亚瑟王赌场度假大酒店,电话接线生会将“祝您度过庄严盛大的一天”作为结束语(见“恶俗酒店”)。供客人活动的酒店中央地带有一副巨大而俗艳的“亚瑟王城堡”透视图,带有尖塔、角楼、护城河和吊桥,以及类似迪斯尼风格的东西。而走进酒店的客人都被称为“领主”或“女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