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3页)

当时的媒体还报道了她的事迹,他们说她是《一朵悄悄开放的红杜鹃》。

村民们很快就接受了沁婷。姑娘们送给她一套民族服饰,沁婷穿上还真像那么回事,她们也穿她的牛仔裤和黑毛衣对着镜子来回照。孩子们每天围着她听格林童话,他们眼睛嘴巴齐齐张着,仿佛在听另一个星球发生的事。

沁婷就住在学校里,尽管吃住都相当简陋,点的也是煤油灯,而且要自己种菜和打柴,应该说生活还是很苦的,但是她是那样被重视,被许许多多淳朴的村民爱着,她的心里每天都很温暖,当然也就很踏实。有时,天大的困难和艰辛在年轻的时候你会浑然不觉,只有它化为了沧桑才变成苦涩。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沁婷基本上熟悉了山区的生活。简单的生活能够净化人的心灵,沁婷一点都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它很轻易地结束了沁婷青春时代玫瑰色的梦境。

那一天沁婷患了重感冒,她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只是多加了一件衣服而已。可是这天晚上睡到半夜,她突然发起烧来,沁婷是从城里带了药的,她便摸了一片安乃近吃,结果不一会便大汗淋漓,一身一身的汗止也止不住,她觉得人虚得几乎灵魂出窍,然后躯壳在一片荒野里飘来飘去,她想,这大概就是死亡的感觉吧。一想到这样就消失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可是她连点起油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打开了枕边的手电筒,接着就不知不觉地呻吟起来。

学校里并不是只有沁婷一个人,同时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值更的阿伯。他见到亮光,并且听见了沁婷呻吟的声音,赶紧跑进了沁婷屋里,点起了油灯,见到沁婷水洗了一样,他吓了一跳,说,我赶紧去找村长想办法吧。沁婷当时还有一点神志,声线如丝一般地说,大叔你千万不要走,不要走……当时她就觉得只要眼前的这个人一离开,鬼门关就会咣啷一声关上,她当时心里怕极了,只想有个人在跟前。

阿伯似乎是坐了一会儿,又给她喂了水,她因为喝得猛,有一多半都洒在了前襟。可是不一会儿,她又烧了起来,而且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每一分钟都那么漫长,天黑得是不透气那种没有指望的黑,仿佛再也不会亮了,阿伯实在是坐不住,就去喊人。

也就是在这一个空隙里,她隐隐约约感到屋里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油灯就熄灭了。她感到有一个男人像巨石一样地压在她身上,别说她还是一个虚弱的病人,就是没病她也是没有力量进行反抗的。那个人显出一种非人的饥渴,两只手在她的胸前使劲地乱抓,似乎蹂躏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沁婷当然是挣扎了,她拼命地喊叫可能也没有多大声,后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乡卫生院的病房里,周围全是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极其关切的目光,大家为她的苏醒松了一口气。医生告诉她是得了疟疾,俗称打摆子,这也是山区的多发病,用了药就没事了。村长说你真吓死我们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跟你的父母交待呢?这话让沁婷的眼泪流了出来,这实在是百感交集的泪水。众人却只当她是生病辛苦又远离家园之故,就使劲地安慰她,还给她买了瓶装的水果罐头。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沁婷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决定按下不表,一是她还年轻,而且为人师表,这种事传出去还怎么做人?二是她当时烧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甚至连一点特征也没有在脑海里留下,难道她叫别人去追查一个黑影?!还有她自己有时也会恍恍惚惚,分辨不清到底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发生了噩梦一样的事情。

她仔细观察了周围的人,发现他们一样的老实,一样的诚恳而且热心,谁身上也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流氓习气。这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经常说的一句话:人心如古巷,幽深不可测。

然而,有一点是真真切切的,那就是山区巧夺天工的如画景致刹那间在沁婷的眼里竟成了梅雨季节的黄昏,处处尽是愁云惨雾。

生病也是人生的导师,好多人都是在生病以后陡然间明白了很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