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恰似温柔(第7/9页)
司徒今“哈”的一声解除沉默。
她转身过来,食指一下一下戳在陈勒肩头,眼眶都要眦裂:“你给我弄清楚了,一个抛妻弃女的懦夫,一个破坏俗世幸福成全自我信仰的自私鬼,他的死活与我何干?我会稀罕见他?怎么不干脆糟践在那破寺庙里,这辈子都别上赶着回来啊!”
那汹涌而出的愤怒如此强烈,房间四周炸着回声,倪年心惊肉跳,伍月听得难受。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陈勒为之神伤的黯然:“你何必这样死磕自己。”
他被死死盯着。
“作为丈夫、父亲,明叔不值得原谅。你恨他自私自利,恨他不负责任,都行!我甚至可以帮着你一起怨恨,爱谁谁!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帮不了你,司徒……”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她,以至于那双向来不计风云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些哀伤,“承认你一直想念他,有那么难吗?”
世间似是再无声息,一种悲壮的安宁。
司徒今切着齿,颊边不住地抽搐:“你有种给我再说一次!”
“司徒今,你总以为自己大马金刀,但在我眼里,你胆子最小了。”
“阿勒,你别逼她!”倪年飞快地隔开他俩,反身紧紧抱住开始发抖的短发女人,那种情绪即将崩坏的悲戚感,源源不绝地传到她的躯壳里,瞬间浸酸了四肢百骸。伍月在一旁红透了眼,她泪点最低她认了:“司徒你听我说,咱们办这些事,不论是明叔、网站还是福利院,都不是为了要伤害你。你相信我。”
“哈哈哈哈……瞒啊,接着瞒啊,他陈勒脑子有病,伍月你跟着瞎掺和什么?都闲得发慌是吧!”身子被狠狠按着,司徒今满腔怒火无处可泄,只想立马将陈勒毒打一顿,“倪年,你给我放开!”
“司徒!”
“我让你松开,听见没有?聋了是吧!”
“你冷静点好吗!”
“松开!”挣脱不了,暴怒边缘的人不堪忍受,逮谁呲谁,“行啊!行!那么你呢,倪年?是不是你爸没了,你就非得再找处地方尽孝道!”
“小今!你--”
自觉无立场的司徒明猛地喊出女儿的名字,如同惊雷。
司徒今直接顿滞。
碎裂成片的理智开始逐渐复原,她大口喘着粗气,像走失方向的人终于冲破了重重迷障。司徒今、陈勒、伍月各自一声不吭地看着倪年--倪和平三个字对她来讲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样偏离控制的场面,不是在场每个人想要的。
看不出症状的人把脸一别,一心箍紧怀里的困兽,不懈劲儿,节骨眼上只轻拍着哄她:“你爸还在,所以你今天可以在这儿翻扯。我爸没了,我没得选。”
是夜。苍穹像被墨泼过一样暗透,唯有孤月凌空,甘于寂寞。高楼顶层的居住视野极佳,缭乱灯火点染出整座城市的脉络,亮无际涯。倪年独自倚着挑台栏杆,方圆附近的浮华景色尽在眼底,只因心有挂碍,所以无意赏析。
一直装聋作哑的手机突然亮起,她瞥了瞥来电姓名,眼底微澜。
是叶鲤宁。
“今天又是在哪里?”难得她先问。
“东经100°01′51″,北纬26°42′32″。”他报着地理位置,那声音从遥远的滇南传来,熟悉得,竟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海拔3200米,一个比天还高的地方。”
“那是哪儿?”
他笑了笑,不打哑谜:“在高美古观测站。纳西族人的语言里,高美古指比天还高的地方。”
“听起来好像很美。”倪年仰头张望,可惜她这里,城市灯光太亮,亮得看不到星星。
“很宁静的高原。尘埃稀少,大气透明,几乎看不到光污染,年可观测夜有二百多天。”叶鲤宁形单影只,一个人站在东亚地区最大口径的2.4米天文光学望远镜下,所述即所见,“这是个为天文观测而生的优良台址,可惜了。”
嗯?她疑惑:“可惜什么?”
“可惜我本身是搞理论的。”
这样折腾混乱的一天,她居然被一个理论天文学家的怨言给逗笑了。
虽然如此,叶鲤宁还是坦承自己对她的猜测:“不开心?”
原来被察觉了。她没否认,但的确又不晓得该怎么解释:“预言占卜,幸好你不是星相学家。”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只道:“再给这里的青少年学生做两场夏令营科普,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