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囚(第5/9页)
江留醉大惑不解,只能摇头,心想他是太不了解这女子了。等她一走,想见花非花的心情格外强烈,扶着牢门的栏杆眺望,面前漆黑寂寥,伴随他的唯有岩石缝隙间滴落的水珠。
滴答,滴答。两下间隔了漫长的等待,方才和应似地响出一声。
江留醉试图运起宝相神功,才一动念,气海一阵生疼,仿佛破了个洞,所有内力尽数流去。他试练天元功也是一样,皮酸肉麻,劲力一点提不上,就像瘫痪了一般。颓然仰天躺倒,凹凸不平的岩石洞顶沟壑纵横,起起伏伏是烦人心事。
放下牵挂,江留醉闷头大睡,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牢门外有人来送饭他也不理,只管闭眼睡觉落个清净。昏沉沉睡了许久,直到梦里凌乱,看见花非花走近朝他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心里一欢喜就醒了。张眼触及黑得落寞的牢房风光,他忆起身在何处,不由长叹。
端起饭菜,早已冰透。好在有一壶酒,江留醉取来喝了,倒头又睡。这回梦见的却是惊惶中的胭脂,匆匆奔逐于街巷,忽然回眸定定看向他。那一眼让江留醉惊醒,不知怎地,身上一层冷汗。摸摸地上,他有了踏实的感觉,平静下来,胭脂夺人的目光仍在晃悠,直渗到心底去。
江留醉浑身一颤,发觉额头发烫,竟是睡在地上,外感风寒。他这几日所遇莫测,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无一不有,情绪波动再加内力全失,自是容易染病。他勉强起身,腿上没劲,险险欲坠,扶了石壁才稳住身形。
脚步声匀速传来,如刻漏一滴滴响着。江留醉眯眼看去,胭脂已在牢外含笑望他。他无力地将眼一闭,胭脂慌忙走进,扶起他柔声道:“才这一日,你竟瘦了。”江留醉笑笑:“没太阳,见不得光,自然会瘦。”胭脂瞧出他气色不对,一摸额头,惊道:“你发热了。”江留醉推开她,漫不经心道:“一点寒热,过阵子就好。”
胭脂按他在石床上坐下,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道:“也罢,我替你解了毒,你就能自行运功抗寒。”江留醉拿过解药却不服,看着她道:“你不怕我走?”胭脂迟疑地道:“我想留你,不是要害你。”江留醉一笑,他没气力纠缠她的话,口中却道:“你取些水给我喝。”在胭脂转身的刹那,故意佯作服药,将药滑入袖中。
胭脂喂他喝水,小心翼翼地道:“你怪我?”江留醉尽情喝够了水,方道:“不怪不怪。平生没被关这么久过,尝尝鲜也好。”胭脂微笑道:“你总这么不正经?”江留醉抓头道:“我又不做官,要那么死板作什么?”
胭脂意味深长道:“如果让你做官呢?”江留醉道:“我这人马马虎虎,正襟危坐办理国家大事,岂不是要闷死我!”胭脂若有所指道:“只怕好运来时由不得你,不想做也有人逼你做。”
江留醉一愣道:“谁那么无聊,会请我做官?”
胭脂一本正经地道:“百姓。”
江留醉哈哈大笑:“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投胎,百姓找我做官?”
胭脂敛衽朝他一拜,道:“我正是来劝你与我共进退。”她神情肃然,不似说笑,江留醉收了笑容,默默想她话中的含义。
两人静默。此时牢门大开,江留醉并不想出去,感到太多疑问今朝会有答案。他紧张地手心冒汗,但不能流露一丝一毫内心想法,越是不在乎,对方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越有机会脱身。
此刻他最惦念的是花非花。可胭脂仿佛非常憎恶她,一提起她就有十世仇怨,只能忍住不问。他记得最后那一眼,花非花看他的那一眼,没有恐惧没有疑惑,自然到天生就该那样。她根本不怕被胭脂抓住。是的,她曾经做出那些令他惊奇的事,或许,奇迹会再次出现。
只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一样神秘莫明。和胭脂相识后的一幕幕反复重现心头,然而记得的只有她美丽的容貌和柔弱的身影。她一直在受伤,需要人照顾,谁也想不到她其实坚强如斯。层层的假象把她遮掩得犹如藏身云雾深处,令人摸不透她的心意。
如今回想,她那日许是故意被人追杀,为的是要跟他们在一起。在红桥镇遇敌的晚上,郦逊之之所以会出来找他和花非花,实际是中了胭脂调虎离山之计。她假作中了迷烟,然后偷袭雪凤凰,这一手亦是高明之至。若非暗中有人保护康和王,红衣和小童就已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