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椎名(第6/7页)

“好刀,好刀法。”椎名立直了身子,撤回剑来,“除非是白羊锻炼的,没有刀能这么从容挡我的剑。你不是水匪。”他下了定论似的,紫色的嘴唇微微笑了笑,接过头盔来重新带上,“传我的命令,入城的武士严禁抢夺财物,奸淫妇女,违者立斩。”

他属下的武士尚在茫然,椎名摆了摆手,“走。”

“是。”武士们大喝应道,朝李双实瞪着眼,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椎名退出了长街。

房顶上一声呼哨,接着是十数人掠去时衣袂挟风的倏然声响。

“好险。”吴十六持大刀,轻巧落在李双实身后,看那污血般色泽的旌旗飘摇远去,道,“倘若他要杀你,不得已只能先动手要了他的命。”

李双实道:“早该一刀了解这倭寇!”

“他还有用。”吴十六道。

“有什么用?”李双实怒道,“十六哥没看见满城浴血,死的都是我们中原百姓士卒,就算他们是东王的人,却和我们一样喝寒江水,食少湖粮,流的血只怕和我们也是一样的味道。”

“哼哼。”吴十六冷笑,“你是嫌我引狼入室?这条毒计却是咱们的小王爷定下来的。两年前是你吵着要替小主子卖命,现今却又后悔了?”

李双实一怔,道:“要我为颜家死,不过是一句话,要我出卖中原百姓,却是另一回事。”

“又是谁出卖谁?”吴十六叹道,“百姓在弄权者眼里就是蝼蚁,哪个明君、哪个名将不是拿百姓做垫脚石一步步走到庙堂之上?二十郎,你也恁认真了。”

李双实道:“十六哥这么说可不对。”

“不对?”吴十六大笑,“若非咱们的小王爷还有那么点慈悲心肠,想到保全中原山河百姓,否则以他和阿纳的交情,何必留在宫中受罪,直接投奔了匈奴去,引他们打进来,不就报仇雪恨了么?”

“不会!”李双实大声道,“这万万不会。”

吴十六上前盯住李双实道:“二十郎,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三心二意定遭杀身之祸。两年前小王爷就是这么教给我的,哥哥我也因此佩服他。这个教训,对你也是一样的。”

“是。”李双实默然。

吴十六转而笑道:“你放宽了心,不用一两年,小王爷就会返过头来消除椎名这个倭患。”

“哥哥这么确定?”

吴十六嘿嘿笑了一阵,道:“不同你我,象椎名这样骄傲执著的人,在哪里都是活不长远的。”

这一天是闰六月二十日,几千里之外的皇帝要知道倭寇登岸拔城的消息,还须六七天的功夫,但就在这一天,他却一样听说了“椎名寿康”这个人物。

上月末,懿旨遣御使南下寒州撤查于步之一案,而于步之携眷出逃,惊动寒州,成亲王都如实呈折子奏了上来。太后唯恐皇帝担忧朝廷时局,严禁将宫内遭人行刺一事禀告皇帝。成亲王却不敢隐而不报,十分为难地在折子中写道:皇上在北固守出云,京师由太后坐镇,是皇上后盾,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因此清和宫已加强警戒等等。

皇帝看完折子,不置可否,放在一边,问辟邪道:“你看太后站在哪一边?”

“皇上这边。”辟邪笑道。

“景仪呢?”皇帝见辟邪不语,又道,“朕问太后怎么对景仪?”

辟邪道:“奴婢看,皇上要担心的倒不是成亲王了。一样是太后亲生的皇子,太后当然以太平为上。”

“这样啊……”皇帝靠在椅子上仰头细细地想。

辟邪道:“现今杜桓在成亲王处讨不到便宜,多半是硬来了。踞州屯兵多而强,杜桓不会强取,他想出寒江,定是取道寒州。”

“也只有寒州了,”皇帝道,“我们早有布置,在陆上交战,却不惧他。”

辟邪道:“皇上说得极是。不过他的水师令天下披糜,定是自别水入少湖。”

皇帝道:“朕担忧的就是这件事。”

辟邪笑道:“奴婢却觉得皇上过虑了。”

“朕倒是指望自己过虑了呢。”皇帝道,“再调上江水师过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皇上请想,除了东王的水师之外,还有洪州在多湖的水师也称精强。”

皇帝道:“难道洪王已在少湖部署了水师?”

“皇上圣明。”辟邪道,“就是的。”他翻出蔡思齐的奏报的密折,“蔡思齐最近的折子里说起少湖水面大船增多一事,既然皇上没有部署,东王的船还在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