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怜花怜月更怜人(第8/14页)

他忽然转身大步出轩,头也不回。

他胁下挟着的“悲魔之刀”,当然也随着他身形一齐消逝。

只剩下满地血污,两片人体以及曹一兴郑全的尸首。

青衣妇人一时忘了出手杀人这回事,反而问道:“他干什么?他为何忽然走了?他已不再把你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崔怜花没有回答,只轻轻叹息一声。

别以为呼延长寿挟魔刀横行天下,杀人的刀不留情,这种人就一定不会出现于佛寺内听经的人群里。

老实说他在聆听佛法的一众男女善信中,坐得最直的是他,最肃穆最专注的也是他一个人。

他的刀用黑布包住,搁在膝上,没有人投以注意的一瞥。

因为通常在清静佛门善地,连酒肉也没有人带进去,更别说杀人利器了。

讲坛上那位老法师声音宏亮,宝相庄严。

使人一接触他的仪表神态和口才,就禁不住会生出罕有的敬仰之心。

这一点也可以解释何以佛门无数宏法大师之中,一定找不到五官歪斜,身有残疾这类人的原因了。

呼延长寿极力使自己专心吟听那精微奥妙的义理。

他倒不至于不习惯听经讲道这类事情,因为他十五六岁时,在天津就跟一位净意法师相处过不少时间。

法师总是会说法的,纵然对方只是个大孩子,多少也会说一些。

现在他也觉得老法师讲得很精采,因为老法师恰好详细的阐释“空间”和“时间”,而时与空正是上乘武功中最必须讲究的要素。

老法师说空间和时间都只属于灵或物质的特殊现象,并无本质可言,换句话说,并非真的有时和空两件东西(却不是虚无之意)。

例如“空间”,在心之相应行法中称为“方”。

老法师举例说,方向何以只属现象?

因为你说你站在东边,意思只是指站在西边相对的地点而已,并非真有一个“东边”的。

你若再往东走,刚才的东边就变成西边了。

“时间”也是如此。

在我们这个婆娑世界一天是廿四小时,在另一个世界可能一天也分为廿四小时。

只不过它那边的一天却可能等于我们地球的一年或十年,甚至更长久或更短促(相对论已指出及证实了)。

总之,类似时间和空间这一类东西,如果是真的有本质的东西,就不可以有这些变幻不定性质。

所以在佛学里,时空都是:心色分位,都属于“心不相应行法”之内。

由于时间空间限武功关系极之密切,所以呼延长寿听得津津有味,暂时可以忘记了那张宜喜宜嗔美不可方物的脸庞——崔怜花。

只是她如今到底怎样了?

她能不能制服那青衣妇人?

她到何处去了?

假如她不能制服对方,那么她会有什么遭遇?

他眼睛虽然凝视着坛上的老法师,心却飞出了苏州的寒山寺,直飞到杭州西湖之滨,至少是在那一带徘徊巡逡。

他忽然泛起立刻赶去瞧瞧的念头。

但旋即打消,因为事情已隔了一天。

不论崔怜花制服对方也好,或者仍被那青衣妇人制住也好,总之现在已经太迟了,来不及了。

但万一她竟然正如青衣妇人所说毫无武功,那么她有什么可能制服那青衣妇人?有何可能能够安然脱身?

但如果她全无武功,她何以又敢说五女之中只有她可以不死(假如青衣妇人出手的话)?

他两道浓眉逸散出忧虑,而不是发怒。

他魁伟的身形忽然从听众席中站了起来。

老法师洪亮的声音忽然中断,作了一个手势。

呼延长寿马上很注意地望住老法师。

那是因为老法师手势看似随便挥舞一下。但在呼延长寿感觉中,却是一招极厉害的奇奥刀法。

这一招如果用刀施展出来,十个八个强敌尸横就地,并不奇怪。

本来任何上乘武功,都足以引起呼延长寿的注意。

何况是刀法!

呼延长寿好像只站在荒野中,周围一百几十个听经的男女善信根本不存在,他眼中只有那老法师一个人。

老法师仍然那么庄严,但眼光和声音都很柔和,他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呼延长寿道:“不见得,但我却知道你是侧峰大师。”

老和尚的笑容既慈悲又亲切,道:“我介绍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