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香车宝盖(第5/11页)
这时岑粲不觉间,已行近那辆香车之侧。哪知身侧突然响起了一个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喝道:“住手。”
声调虽不甚高,但岑粲耳中却为之生出一种震荡的感觉,仿佛有人用支极尖锐的针,在他耳中戳了一下。
那些红裳少女身形本自旋舞不息,但喝声方住,岑粲只觉眼前一花,漫天红影缤纷,这些红裳少女竟都四下飘了开去,在卓然而立的卓长卿四侧,围成一道圆圆的圈子。
回目一望,只见那红裳老妇,缓缓自车上站了起来,双目一睁,神光炯然,她面上那种衰老之气,竟一扫而空。
卓长卿微微一怔,却见这老妇缓缓走到自己身前来,枯瘦的身材在宽大的衣衫中,宛如一根枯竹。
她缓缓而行,衣衫的下襟一直拖到脚面,使她看来有如蹑空而行。卓长卿心中不知怎的,竟突然泛出一阵无法说出的寒意,微一定神,方待开口,哪知这老妇已森冷地说道:“方才你说什么?”
卓长卿一挺胸膛,大喝道:“我问你十年前始信峰下的血债,你可曾忘了?”
这老妇利如鹰隼的目光,像利箭般在卓长卿身上一扫,冷冷地又说道:“那么你就是那姓卓的后代了?”
卓长卿道:“正是。”
哪知道老妇目光一瞬,竟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有如枭鸟夜啼,令人难以相信这枯瘦而衰老的妇人,怎能发出如此高亢的笑声来。
笑声一顿,那被笑声震得几乎摇摇欲坠的枝叶,也倏然而静,却听这老妇已自缓缓道:“这数十年来,死在我手下之人,何止千数,我正自奇怪,怎么这些人的门人后代,竟从无一人来找我复仇的,哪知道——嘿嘿,今日却让我见着了一个。”
目光一侧,又自望着岑粲喝道:“你又是谁?是否也是帮着他来复仇的?”
岑粲心中一凛,走前三步,躬身一礼,道:“晚辈和此人不但素不相识,而且——”
那红裳老妇冷哼一声,森冷的目光,凝注在他面上,接口道:“如此说来,你站在旁边,是存心想看看热闹的了?”
语声虽是极为平淡,但岑粲听在耳里,却觉一股寒意,直透背脊,倨傲之气为之尽消,怔了半天,方自恭声答道:“晚辈和此人有些过节未了,是以——”
哪知那红裳老妇不等他话说完,又自接口道:“你是否想等他与我之间的事情了后,再寻他了却你与他之间的过节?”
岑粲微一颔首,却见她又纵声狂笑起来,一面说道:“好极,好极,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倒还聪明得很——”
她话虽只说一半,但岑粲正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已了解她话中的含意,是说等会根本无须自己动手了,卓长卿已再无活路,自己岂非捡了个便宜。目光一转,却见这红裳老妇目光又凛然回到卓长卿的身上,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一整头上鬓发,缓缓向他逼近了去。
一阵风吹动,岑粲身上似乎觉得有些寒意。他知道刹那之间,此地便要立刻演出一场流血惨剧了。
卓长卿只觉心中热血奔腾,激动难安。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与仇人相对的一刻,于是十年的积郁,此刻便如山洪般地爆发出来。
只是多年之锻炼,却使他在这种情况下犹能保持镇静,因为他知道,此刻正是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之时,自己若能胜得了这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朝得报,心中便再无牵挂之事,否则,这丑人温如玉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他努力地将心中激动之情,深深压制,抬目而望,只见那丑人温如玉也正在凝视着自己,一面不住点首道:“你这小孩子倒是长得有几分和那姓卓的相像,只是比他——”
卓长卿见这丑人温如玉此刻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生像是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又听得她提及自己的父亲,说话之时,神态自若,就像是说起自己的知交故友一样,哪里像是在说一个被她残害之人。
他更是悲愤填胸,暗中调匀真气,只待出手一击,便将她伤在掌下。
哪知红衣娘娘温如玉话说到一半,语声突然一顿,身形毫未作势,只见她宽大的衣袂向左一扬,便电也似的朝立在右边的岑粲掠了过去,伸出右掌,倏然向岑粲当胸抓去。
岑粲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边,正待静观这玄衫少年的流血惨剧,哪知这红衣娘娘竟突然向自己掠了过来,心中不由大惊,方待拧身退却,先避其锋,哪知这红衣娘娘看来虽枯瘦衰老,身法却快如飞矢,又是在岑粲万万料想不到的时候出手,岑粲身形还未来得及展动,前胸的衣襟,已被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