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狼行荆楚 第五章 爱与战斗(第5/8页)

「我……刚才真没用……」荆裂叹了口气,搔搔头发说:「竟然向阿兰发脾气了。」

圆性浓眉竖起。荆裂也会发脾气,他倒是从没想过,很好奇是什么原因。

荆裂复述虎玲兰说那番话,然后说:「我知道她只是想为我解困,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恼她这样说。她应该很清楚,我是就算死也不会改变志向的。」

他看着反射金黄粼光的河水,眼睛里有一种平日难见的温煦神色。

「她是天下无双的女刀客岛津虎玲兰啊。也应该是天下间最了解我荆裂的女人。」

圆性听了,抓抓乱草般的头发,耸一耸宽厚的肩头:「我是个和尚,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荆裂听了嗤一声笑出来。圆性也忍着笑,替他把固定肘部的布带重新包扎好。

「谢了。」荆裂站起身来,捏一捏身上仍湿的衣衫:「也多谢你听我这许多废话。」

他正往村子的方向走回去时,圆性在后头一边收拾药物,一边叫住他。

「喂。」圆性低着头仍在执拾东西:「刚才的话,跟我说没用。跟她说吧。」

荆裂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扬一扬手,又微拐着脚步继续走向村落。

◇◇◇◇

荒废残破的山神庙里,不时就有「吱吱呀呀」的怪声从黑暗角落传来。火光映掩着坛上那崩缺的泥像,看起来完全不像能安慰人心的神祇,反倒阴森得有如地狱爬出来的鬼差。

每次怪声传来,童静的身体就无法控制地颤动一下,身体尽量坐近庙中央生起那火堆。虽然明明知道。那是庙宇日久失修的木头吸收了春雨和湿雾后发出的自然声响,但心里还是无法压抑害怕。

燕横正在另一头,拾起地上的废木搭一个支架,把蓑衣晾到上面去。

离开临江城之后,二人策骑回去林湮村,途中童静越骑越快,又多贪了许多路途,燕横叫也叫不住她,结果错过了宿头,幸好找到这座破庙落脚。

童静所以如此兴奋,只因刚刚痛快地打过一场,心急要回去把战绩告诉同伴;如今处在这阴森的庙宇,先前那亢奋心情已然消失无踪。

燕横把带来的一袭斗蓬打开铺在地上,给童静睡觉之用,自己则随便找一片干爽的地方,略把地上灰尘木石扫走,也就倚着柱子坐下来。

一时庙内变得宁静,只有拴在门口檐下的马儿偶尔轻嘶,还有火堆木柴发出的必剥声。然后又是那梁柱的怪声。

「这破庙这么糟糕,我们睡到半夜会不会塌下来呀?」童静向上四周看看,心还是没法安定。

正说着,一只老鼠就在大堆破烂桌椅之间爬出来,吓得童静「哇」的一声大叫。那叫声在庙里回响,更教她心寒。

「你还是担心睡着时给老鼠咬掉耳朵吧。」燕横笑着说:「对了,你不是说有干粮的吗?最好趁还没给虫鼠偷吃之前,我们先吃光。」

童静没好气地打开包袱,掏出装着干饼的纸包,却另有一个小布包掉出来。

童静慌忙捡起来,打开布包察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跌坏,只见她拿起一根竹签,上面串着一堆青绿色的东西。

「糟了!」童静又再叫起来,用手去抹那东西。

「是什么?」燕横接过干饼的纸包问。

「没什么……」童静说着仍在仔细将那东西上的青绿薄层抹去。燕横细看,原来就是他去年在汉阳城买给她那个木兰的面团人偶,因为放得太久,加上这春雨天气,已经长满青色的霉。

「傻瓜!这东西你还留到现在呀?」燕横失笑,却又感到心头一暖,想起那个时候在繁盛街头,她接过这人偶时的灿烂笑容。

「难怪……」童静垂着眉,一边清理着人偶一边说:「这两天发觉衣服上都有一股气味……原来是跟它放在一起的缘故……」

那面团已经坏掉,怎可能清洁成原样?燕横瞧着失望的童静说:「扔掉它吧。我下次再送你一个不会变坏的。」

「要女的。」童静嘟着嘴说:「而且一样要拿剑的啊。」

「知道了。」

童静这时才满意,就把木兰人偶抛进火堆里烧掉。她又嗅嗅自己双手,沾染着一阵腐坏的臭味,连忙拿装水的竹筒弄湿手帕,将双手抹净,然后跟燕横分开干饼吃起来。

「你记不记得……」童静一边咀嚼一边说:「那时候我们在岷江,天天都是吃河鲜,好美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