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10页)
我跟着白以南走到酒吧大厅最角落的卡座,他面无表情地坐下,伸手示意我坐在他对面。我留意了一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清楚我刚才在吧台的一举一动,我却很难发现他。
桌上摆着大大小小二十杯左右的酒,目测每一杯都是烈酒。
白以南靠在紫红色磨砂皮沙发椅背上,指了指桌上的酒:“先喝完,我们再继续我们的话题。”
我错愕地盯着他:“全部?”
“全部。”见我没有行动,他又说,“你可以拒绝我,那这样东西,你也别想拿到。”他从口袋里掏出钻戒丢在桌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望着桌上的钻戒,变幻的灯光打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
一想到此刻的薛凝正坐立不安,我端起其中一杯酒,潇洒地一饮而尽。酒下肚,一股凉意从喉咙蔓延到血管末梢,酒精的气味呛得我差点昏厥过去。我佯装镇定地放下酒杯,继而端起第二杯酒。
在此过程中,白以南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他点了酒吧里最烈的四种酒,每一种五杯,正常人在喝到第二种酒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了,而我,在喝完第十杯的时候才辗转有些醉意。
奇怪,我不是不会醉吗?一瓶极烈的白酒灌下去顶多视线模糊,这才喝了不过十小杯,就已经站不稳。而白以南看我的眼神,由最初的兴味,到后来的诧异,以及到现在的恼怒,不过才一分多钟的工夫。
终于,在我拿起第三种酒的时候,他站起身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酒杯。
“你干什么?”我抬眸瞪他。
“你醉了。”
“关你屁事!酒给我!”
“裴兮!”
我作势要过去抢,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栽在桌子上,只听见“砰”一声,满桌的酒杯倒了下去,液体洒了一地。
我摇摇晃晃地立起来,指着白以南的鼻子怒吼道:“你做什么!”
“够了!”他说着把酒杯摔在地上,“啪”一声,玻璃碎了一地,液体溅到我的脚踝上,又是一股刺骨的寒意。他死死地盯着我,低吼道,“别喝了!”
我喘着气,依稀看见他脸色铁青。
他怒了,眉头拧得很深。
又是这样的表情。
他每次生气到极点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以往我总会害怕地保持沉默,这样的他让我畏惧又害怕失去。
“这东西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他拿起手边的钻戒,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了半分钟。
我点头:“是。”
“这件事,你没必要蹚浑水。”
“是。”我依旧点头,“可我要帮我的朋友。”
他对我的回答嗤之以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爱多管闲事。”
这句极容易唤起回忆的对白,让我们之间的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有短暂的柔情,就像当年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总喜欢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同我说话。
一定是灯光太暗,一定是我的错觉。
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们,回不去了。
视线里的人影开始分开再重叠,如此来回多次,可始终聚不成一个完整的人形,我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而后,白以南将那枚钻戒丢在地上,我惊呼一声赶忙蹲下身去捡。他的脚停在我面前,此时他一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漠且不屑。我无暇去理睬他对我的态度,抓住那枚钻戒,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他决然从我身侧走过之前,说道:“裴兮,我告诉你,这只是开端。”
这只是他报复我的开端。
我闭上眼,任凭世界一片漆黑,耳边所有的嘈杂都变成了无声的嗤笑,笑我还对面前的人有所期待。我想如果只是想拿回那一枚钻戒的话,我不会提前那么早来到这里,其中缘由我不愿再去猜,这样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来这里,与白以南无关。
趴在地上如同一个人人嗤笑的小丑,我抑制住发达的泪腺,仰起头,看见酒吧里迷离的灯光,我的眼睛酸疼起来。
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被拥挤的人群推推搡搡到吧台边,我掏出钱包放在阿九面前,酒精麻痹了舌头,连话都说不利索。
“阿九……九,埋单!”
阿九看我烂醉如泥,赶忙上来扶住我:“裴兮,你怎么醉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