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10页)

他没有等我的回应,径自挂断了电话。

薛凝闻声走到我面前,狐疑地盯着我木然的脸,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没……没谁。”我胡乱地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匆匆和薛凝告了个别转身离开。我在薛凝看不见的地方站定,回拨刚才的号码,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我吸了口气,道:“白以南,今晚十二点太晚了,能不能提……”

“裴兮,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我没有告诉陆泽安今天晚上十二点我要去“皇后”赴约。这种想法在我看来矛盾极了——我一点都不希望陆泽安知道白以南的存在。我不希望他去探究我的过往,不希望他撕开我冷酷的面具,更不希望他知道我心里有一个可能永远无法放下的人。

我在晚上九点半就到了“皇后”,阿九正在调酒,许久未见,他有些激动地走过来,话题围绕着上一次,我和陆泽安在这里发生的事。大概是过了很久很久,我摇了摇头,不愿再提起。

沉默了半晌,我问阿九:“你知道吗?白以南回来了。”

他的动作猛地一僵:“你说小白回来了?”

“嗯,他回来了。”我没说我与白以南久别重逢的场面,阿九却已猜到了大半。他甩了甩有些长的深栗色刘海,在迷离的灯光里,说了一句我听不大懂的话。

他说:“裴兮,你总说以前的你已经彻底死了,但其实过去的你或许永远死不透。”

我愣了愣,阿九神秘地笑了笑:“要喝什么?”

“老规矩,血腥玛丽。”

后来我想起来,血腥玛丽是白以南最喜欢的味道。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习惯是延续在血液里的,无论白细胞制造出怎样新鲜的血液,陈旧的血液永远不会完全流失。

那些习惯如同毒瘾,到死都戒不掉。

阿九在吧台里忙着整合客人订的单子,我靠在吧台前,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问起陆泽安的时候,他回忆了一会儿,道:“陆先生很久没来了,上次跟你……之后就没再来过。”我“嗯”了一声,他八卦地凑过来,“你跟陆先生怎么回事?”

“哦,他是我男朋友。”

“跟你的那些个前任一样?”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和陆泽安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早就超过一个星期了。

“好像不太一样。”

阿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停下手上的动作,难以置信地问:“裴兮,你认真了?”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是认真的吗?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继白以南之后,我有过无数任男朋友,我甚至连他们的脸都分不清,名字会搞混,这些个前任大多就是不走心地玩玩而已,是我告别过去的一种极端方法。可对陆泽安,似乎不是这样。

我不清楚自己对陆泽安的感情,但爱,是绝对算不上的。

我期待被他喜欢,期待站在他身边,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与不满。

“没心思再认真了。”我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皇后”的繁华是从夜晚十一点钟开始的,形形色色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像是赶场子一样,卡在这样的时间点,尽情地随着音乐摇摆身体,享受酒精带来的快感。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喝醉酒被扛出去,烂醉如泥的男男女女靠在酒吧外面步履蹒跚,我很羡慕这样的人群,因为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喝醉了。无论喝多少、喝什么品种,都不会醉。

我突然渴望被灌醉,发一场酒疯,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的字样,我握住酒杯的手蓦地抓紧,指关节被捏得发白。“皇后”的门时不时被人从外面推开,我却始终没有见到白以南的身影。

十二点半,我重拨电话,无人接听。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外面是漆黑的夜色,难得有人路过。

被耍了吗?我有些懊恼。

我拉开门准备离开,冷不丁一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我回眸一看,暗淡的灯光下,我看见白以南阴沉着脸,冷冷地打量着我。

我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他阻止了我的动作。

“你迟到了。”我提醒他。

“不。”他答道,“我八点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