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马逸 第八章 风雨时时龙一吟(第5/6页)
说着,她轻轻念了几句自己的调息内决。韩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闭目苦思,半晌才睁眼道:“啊,也许该这样。”他长吸一口气,数着杜方柠的调息之声,相合处才脱手一击。杜方柠看着他的身眼步法,虽然以前都已熟悉,但那只是旁观,这时却要把两人的柔韧坚忍、强悍细微契合到一处。她忽一回身,将唇轻轻印在韩锷口上,低声道:“数我内息。”韩锷所练内功本缘于道家先天胎息之术。杜方柠的内息却阴柔许多,颇近邪门杂道,韩锷知道她是要自己以先天之气查解她体内的内息运行。本来习于技击之术的人,断不肯让任何一个人如此了解体查自己的根骨脉息的——此城一失,必为人所控——大家谁都不可能内息运行全无疏漏之所,这么以弱点示人,却是要生死相许之人才能做到了。
韩锷凝神静虑:舌为心之苗,他的一口内息绵绵长长,只觉得方柠齿颊生香,他把自己的内息探入她四肢百骸潜心体会。这一道工夫做来却长,好半晌,韩锷低声道:“你左胁下穴位中有当年练功时所受的伤。”杜方柠点点头,韩锷心中一苦,大家只知道杜方柠天姿娇纵,却有几人会想到她苦修技击之术所受的苦楚?杜方柠却也以内息侵入韩锷百脉之中细细体会,只觉彼此骨脉之中,伤损淤滞之处俱都不少。这么做大耗精神,好一会儿,两人神形俱疲,韩锷才轻轻从杜方柠口中抽出舌来,低叹道:“我以前以为道家合藉双修之术未免虚妄,没想,却是真的。”
杜方柠微微一笑:“合藉双修”?光是听起来就让人凭起温柔之意了。韩锷看着杜方柠脸上的笑,忽然扳过她脸,又要吻到她的唇上。杜方柠疾道:“我气息没你的长,现在是不能了。”韩锷低声道:“不是。”——舌挽丁香结,吞、吐、吸、转、勾、诱……杜方柠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却也开始回应他。好一刻,她把他推开后,两人还是默默无语。半晌杜方柠脸一红,似是想起他深吻的滋味,半羞半恼道:“我还把你当个正经的,哪想……不好好练功,光知道趁机占人便宜。”
韩锷惭笑道:“你今儿怎么口气这么柔弱了?你不说,不只是我们男人可欺负女人,你们女人也可以欺负男人的吗?怎见得不是你在占我偏宜,就一定是我在占你便宜?”
杜方柠微微一笑:“你还不知道女子吗?——枉你也身负多情之名。所谓女子,就算心中喜欢,也先要摆个弱者地位,以后就怎么说怎么都有道理了。”两人不由齐声大笑。他们要避开大漠王人马的追袭,重又上路时,心底警醒,各自细想彼此索剑如何才可合击无隙。有时杜方柠缓过神来,忽然就会问一句:“锷,你的章门穴似有空洞,那是怎么回事,跟人对敌受的伤?”他两人都是骄傲的人,以前就是默契,也不肯对彼此说起自己的苦楚伤痛。这时却只觉可以淡然提及,略无避讳了。他两人口里不说,心里却情知自己二人实是在创出一门自古未有的技击合璧之术。心中振奋,各自苦思,又都有争强之心,不肯全靠别人,坐享其成。所以大漠之上,虽全无风景,却只觉心中思虑满满的。
每到晚来,杜方柠打点好干粮,两人吃毕,就又开始详细研讨。也时有争得面红耳热的时候,吵到极处,总是韩锷先闭上嘴。杜方柠怔上一会儿,又开始平心静心地商讨。因为日间心意相合,到得夜来,更是恩爱交颈,缠绵无限,他们这么研讨第一招就耗去了三天时间。有的晚上,两人一招合罢,杜方柠会忽抱住韩锷肩膀,呼吸略促,压在他身上。韩锷就轻声笑道:“你不是心疼我身上的伤吗?怎么,现在不顾忌了。”
杜方柠嗔他一句:“你不是号称百炼金刚?”看到她潮红的面颊与轻嗔薄怒的神色,韩锷就觉得一股热气从腹下涌起,大漠上的夜好黑。天盖到地上,地舒展开所有的平坦接纳着那场覆盖,人屈仰在里面如同深眠于蚌内。那蚌因为一点痛:一点沙子梗在心里的粗粝,一点折磨过自己深心的梗滞……会无限地分泌出爱液来,把那一点粗硬包裹含住,抽伸辗转,吞吐吸纳,直到要用一点莹润把它最后包结起来。
这些日子,两人也在以内息疗着彼此的隐伤,合击之术的修习却时快时慢。有次吵得凶了,杜方柠见韩锷又抢先闭口,一张紧抿的唇用一种弧形的忍让撕开自己心头的温柔。不由又气又恼,她先安静下来,却恼道:“你别老装得像你在让着我似的,咱们俩儿,还不知谁让着谁?你完全就是以退为进,在折磨我。抢先占个好地步,还不许人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