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还如一梦中(第2/8页)

柔和、飘忽、清雅的一剑,疾向措手不及、无法闪避的华南山咽喉刺去!这一剑的刺出,连赵长安自己都无法控制,这根香棍,已有了这一剑的生命和力量!

顷刻,华南山、赵长安的脸色都变了。华南山的表情很奇怪,虽然他并未料到今夜他会死,会被早已气息奄奄的赵长安杀死,会死在一根污脏粗陋的香棍下,但他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笑,那是种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毫无畏惧、坦然、宁静,甚至是略有一丝喜悦的表情!

而赵长安则惊恐地意识到:马上,他又要犯下一个大错,一个他永世都无法弥补的大错了,他要杀死一个他本不该杀死,反而应该补偿的人!虽然,这个人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令他饱受冤屈和痛苦,还险些置他于死地。可即使这人该死,也不应由自己杀了他,也不应让他死在自己的手下!但这一剑的刺出他已无法控制,他沮丧绝望地看着,看着香棍疾向华南山的喉头刺去!

这时,二人眼前一花,一只手凌空疾伸过来,只一下就扣住了赵长安的手腕。为消解这一剑刺出的威力,这只手在扣住他手腕的同时,疾向前一带,赵长安只觉有人一托自己的腋下,他立刻飘飞起来,被一个人托举着,飞到了半空中,惊风般飞掠五丈。两人在快撞到寺庙院壁上时,这人左手一撑墙垛,双足力蹬,“轰!”长逾七丈、高达四丈余的整堵院墙便全因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而垮塌了,这才消解了那第九剑的威力。然后,两人在腾起的漫天灰尘里缓缓转身,轻盈落下。望着这人温暖而动人的笑容,赵长安傻了,半晌,才口吃地道:“二……二哥,怎……么会是你?”

就在刚才性命攸关的一刹那,瘫倒地上.连一根小手指尖都不能抬起的宁致远忽长身而起,疾风般疾掠过来,扣住了赵长安的手腕,紧接着用极巧妙的身法、极高明的招数、极迅捷的反应,化解了他那惊世骇俗的一剑的威力。

赵长安再一看,华南山双手连挥,已解开了庭中所有人的穴道。游凡凤、马骅、丛景天等人笑嘻嘻地爬起身来,一边拍打着衣上的灰土,一边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或致意,或问好,或夸赞方才那一剑的高妙,或表达重逢故人的喜悦……

赵长安茫然至极,突觉天旋地转,身子往下一沉,幸得宁致远一把抱住了他:“先别忙着说话。”

半扶半抱地,众人将他撮弄进殿里躺下。马骅从怀中取出一摞仍热乎乎、香气扑鼻的葱花肉馅油饼递给赵长安,但他摇头不接。

“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眼前这一幕搅昏了头的还有一个人——晏荷影。她瞪着那远远立在殿门旁,正安详地望着殿内乱哄哄的情景的华南山,困惑不解。游凡凤笑了:“今夜这一切,本就是我们排练好了的一出戏。”

原来,七天前的湖州赛宝会上,一打听到赵长安的踪迹,游凡凤马上就飞鸽传书宁致远。游、晏二人找到赵长安的次日绝早,宁致远等人就赶到山脚下了。与游凡凤碰面后,得知赵长安颓废绝望,经过商议,众人赶快编了这出“戏”,还演练了好几遍,然后这才上山,为的是能让赵长安重新振作起来。

为了不让赵长安看出丝毫破绽,四海会的五位护会堂主,每人都给了华南山十年的功力,而宁致远是三十年。有了八十年的功力,功力早失的华南山这才能把众人打得落花流水,而破“月下折梅八式”的剑招,也是宁致远教给华南山的,为的是好让他胜得更合情合理。

宁致远微笑摇头:“唉!我足足花了三年工夫,日思夜想才琢磨出来这个破‘月下折梅八式’的法子,可今夜一看才知道,原来,折梅剑法的确是完美无缺的剑法,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没有法子可以破解它!”

晏荷影恨恨地看着微微笑着的华南山:“那……这个人,以前干的那些个‘好事’,莫非也是演戏?”

“这倒不是!”华南山缓步踱进殿来,“老衲从前做的那些恶事,都是真的!”这个假和尚,居然又自称起老衲来了!

“唉!”他目光沉痛,“老衲为了二十一年前那段根本不能怪殿下的往事,心里对他充满了仇恨。二十一年来,每时每刻我都在寻思着怎样报复他,因此隐姓埋名,假扮和尚。老衲不但恨他,恨皇帝,还把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恨上了!恨他们为何能活得那么自在、滋润、开心!老衲活不好,那别人就不能活得好!要伤心、痛苦、绝望,就大伙一块儿伤心、痛苦、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