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闲睛恨不禁(第5/8页)
尹延年目露同情地道:“可你一个女孩子家,又能跑到哪儿去?难不成一辈子不回家?”晏荷影眼珠一转,趁机提出让他护送自己的请求。尹延年问道:“送你回家?”
“不,我想去东京!”晏荷影一脸期待的神色。
尹延年疑惑地问道:“东京?姑娘的家不是在临安吗?去东京做什么?”
“因为……赵长安在那里!”说到赵长安三个字,她的眼睛里立刻流光溢彩,“宸亲王世子赵长安,他在那里!”
宸亲王,亲王世子,白衣胜雪,金冠龙盘,剑光映日,玉树临风。
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深闺之中、绣户之内、绿绮窗下、朱阁楼上,有多少怀春的少女、思远的妇人,一想到这三个字,一听到这三个字,一说到这三个字,又会不失神、不魂飞、不痴迷、不沉醉?
尹延年冷眼一瞥这瞬间已像换了个人似的晏荷影,淡淡地问:“赵长安?他有什么了不起,值得明姑娘你连家都不要了?”
“有什么了不起?”晏荷影这一惊真正非同小可,她瞪着他,就像瞪着一个绿毛老山妖,“你……居然不晓得赵长安有多了不起?”
“嗯,以前倒也曾听说过些,据说他非但是天潢贵胄,且年少多金……长得好像也还可以……可不管怎样说,他到底也还是个人。可在下看明姑娘方才提到他的样子,倒觉得他成了一个怪物。”
“怪物?”晏荷影一听,这个面目庸常的臭麻子,竟敢丑诋自己心中的天神,不仅心火勃发,“你凭什么说他是怪物?”
尹延年哂道:“嘿,他若非怪物,明姑娘方才脸上又怎会是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晏荷影问道。尹延年耸了耸肩:“对不住得很,姑娘的那副表情,却恕在下愚鲁,实在是学习不来。”晏荷影恨不能立时找面铜镜来,瞧瞧自己脸上的表情。她心忿尹延年居然敢对赵长安出言不逊,但转念又一想,这个姓尹的,相貌丑陋,衣着敝旧,举止寒酸,一望便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佬!
时当宋朝,律有定规:奴仆下人只能着青色。姓尹的不但身着青衫,连称呼也透着一股子的穷劲儿。像这样一个小小家奴,不知赵长安如何了得,原也不足为怪。
她斜睨尹延年道:“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赵长安的。你晓不晓得赵长安他还只有十六岁时,就做了何事?”
等了老半天,对方不接腔,她只得自己续道:“他只身远赴西域,在天山的冰峰之巅,一人挑战五老教的六名长老。凭一柄天下无双的奇剑——缘灭剑,剑气纵横,飞掠深渊,一举歼灭了那六个为害武林、荼毒天下的大恶人。从此赵长安便震动了武林,天下皆知!”
“呵呵,这个在下早听过不知几千几万次了,真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你们女孩子家天天就说这个,腻不腻呀?”尹延年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他十七岁时,又于西蜀血毒教的圣坛,独力击斩了恶贯满盈的血毒教教主血王苗绝天;一年后再统领百万雄兵,历经三个月,平定了甘平十三州的礼王叛乱;之后又跟臭名昭著、人神共愤的绝情大娘颜如花,决战于天女峰的绝情谷中。四天四夜的血战,许多曾见过颜如花身手的武林高手都说,这次他绝计不能生还了。可是最后,浑身浴血、筋疲力尽、强撑着从谷中走出来的,还是他,天下无双的赵长安!”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感觉身体已经飘飘欲仙,但无意间一瞟尹延年,却见他倚在舱壁上,跷着脚,双手拢在袖中,双目微阖,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立刻火冒三丈,肺都气炸了,怒道:“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呀?”
“呃?”尹延年连忙睁眼,“喔,在听,在听,在下这不是正在洗耳恭听明姑娘说戏吗?却不知明姑娘已经说到哪一出了?”
晏荷影气得七窍生烟:“哪一出?碧色湖赵长安杀死蒋名僧那一出!”
“哦……是那一出呀!”尹延年摇头晃脑,唱歌一般吟道,“碧色湖一战,白衣轻拂,红叶飘飞,剑光更比那湖水凄寒,既映亮了蒋名僧的盲眼,也映亮了赵长安的春衫。蒋名僧临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从此以后,江湖唯有赵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