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寻仇(第17/20页)

凌波退到慕容湛身旁,将匕首托于掌心仔细端详,便又便咽住:“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匕首!”

这把匕首对凌郁来说何其要紧?她心急如焚,伸手来夺:“什么你的匕首?快还给我!”

凌波五指如练,勾住凌郁手腕,向来温和的脸庞罩上了一层毒怨:“你是雕鹏山的人吗?为何偷我女儿的东西?”

“什么雕鹏山?什么你女儿?”凌郁心中一片迷茫。

慕容湛盯死凌郁,厉声喝道:“别装糊涂!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你这个大混蛋!杀了我全家人,还想抢我的匕首!”凌郁红了眼睛,扑向慕容湛。

慕容湛眼中射出幽蓝的凶光,令人恐惧的癫狂:“你说是我杀的,那就是我杀的!你全家都是我杀的!我不单杀他们,今儿个连你也一块儿杀了!我慕容湛杀尽天下人又何妨?”

我终于撕下他的假面具了,这个杀人凶手!十五年来堵在凌郁胸口的凄惶痛楚,终于寻到出路,从她手掌上一泻千里。她丝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只顾挥掌劈杀,耳畔轰隆隆只响着一个声音,杀,杀,杀!

凌波一翻手中匕首,反手刺向凌郁。当一个女人因绝望而怨恨,这种恨便比什么都更坚决有力。

“小波,让我来!”慕容湛从另一侧翻然腾起。

慕容湛夫妇的衣衫被风鼓起,在半空形成一个优美的圆弧,那么圆满流畅,天衣无缝。凌郁惊呆了,她终于得以目睹《洛神手卷》上描述的最高境界,它须由两个心意相通之人合力完成。虽然凌云以一己之力练成了手卷上的所有武功,但比起二人合使的情境,毕竟是难以企及。凌郁终于了解了师父喟叹的不如意,并不仅仅是武功,她所渴望而不可得的是慕容夫妇人生道路的和谐美满。

匕首在空中转着瑰丽而冷酷的光芒,直刺入凌郁瞳孔。凌郁扬起头,仰望暮春时节轻盈明净的蓝天。当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大掌力高高弹起,她以为自已是在飞翔,身体穿过气流发出吱吱的声响,就像飞鸟展动羽翅凌上云霄。但这轻盈只一刹那,接着她重重摔到地上,五脏六腑都仿佛摔碎了。原来肉身是这般沉重。

“住手!”一声响亮的吼叫划破长空。凌郁依稀分辨出是徐晖的声音。

那果然便是徐晖。

当日凌郁走后,不久徐晖便也离开了姑苏。他万念俱灰,一时也不知要往何处去,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一日他在一家酒肆外歇脚时听人提起司徒家族的遽然没落,不觉多听了两句。

但听其中一个酒客道:“司徒老爷子此番凶多吉少,这回司徒家族可不是要落入他女婿之手?”

“你说那姓徐的?”另一人闻言冷笑道:“他也忒心急了些,司徒峙当家时便按捺不住要夺权,未能得逞竟恼羞成怒杀了自己的妻子。”

“那姓徐的不单杀妻,还杀了把他抚养成人的恩师。此人冷血至此,真可说是江湖败类!”

徐晖不禁把脸深深埋进手臂,唯恐给人当面认出。

他原是最在意声名,到如今却成了声名狼藉之徒。

徐晖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循着习惯一路北上。才踏进南京路辖境,即嗅到四野腥臭之气,他蹲在路旁忍不住干呕起来。原来,这是通往洛阳的方向。故乡是一把利刃,横架在他脖颈上,使他踌躇再不敢近前。他一出世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竟成了无乡无国的弃儿了。他的世界里不再有欢乐,亦不再有哀愁,索性便是浑浑噩噩。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徐晖头脸不洗,衣衫不换,蓬头垢面,直落魄成了乞丐。他一意糟践自己,沉沦就沉沦吧,反正你就是这世上最肮脏丑陋的一个人。他转悠到哪里,都蜷在阴暗的角落里。偶尔有人瞧他模样可怜,就往他面前抛上几文钱。

一日流落到淮水边上,徐晖便绻在树下打盹。两位中年乡绅经过他身旁,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些碎钱欲施舍,另一个年长些的拦住他道:“我顶看不起这种人!不愿自食其力,让他懒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