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寻仇(第15/20页)

“你如何会使‘拂月玉姿’?这门功夫不该你练,时日久了,对你有害无益。”慕容湛道。

凌郁料他只当自己是男子,这才语重心长地劝告。她也不解释,翻身跳起来说:“不关你事!”

慕容湛微微一笑:“还打吗?不打就进屋喝杯茶。”

凌郁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似有似无的微笑,半是嘲讽,半是慈悲,和凌家老宅里慕容旷劝雕鹏山三长老知难而退时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她忍不住捂住胸口,任何有关慕容旷的记忆都是利刃,令她痛不欲生。她的心疼极了,倘若她没有杀死大哥,也许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司徒峙说过,人生里没有假如。如今她把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只有眼前这一条路,又窄又短,但只有这一条路。

就是这唯一的一条路,慕容湛都不肯让她走吗?她腾地火了,尖声叫道:“为什么不还手?你一气儿杀了我全家十三口人,现下又何必假惺惺地不杀我?”

“你没得罪我,我为何要杀你?”

毒怨与悔恨水火不容,将凌郁整个淹没。她想起慕容旷临逝前的叮嘱,大哥早就知道,他父亲决不会伤她性命,只要她绝口不提大哥之死。这个叮嘱如一道急闪穿过她混乱漆黑的头脑,点燃了她最后的疯狂。她一意孤行,只想要玉石俱焚。

凌郁浑身战栗,眼中射出冷酷的癫狂:“你不杀我吗?那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我让你看看……看你还装不装慈悲?看你杀不杀我?”

凌郁跌跌撞撞往前去,她目光里巨大的悲恸令人悚然不安。慕容湛和凌波满心狐疑跟在她身后,一团诡异幽暗的气息四处蔓延。凌郁走到慕容旷房门口,嘴唇发抖,手足冰冷。她从小练就了铁石般的意志,即使门后是凶神恶煞也不会令她这般害怕。可此时此刻,她却连轻轻推开房门的勇气都没有。

凌波不错眼珠地瞅着这个苍白的少年,其实她早已发现这少年身上穿的是儿子的衣衫。为什么他会穿着这身衣裳?为什么他带我们到旷儿房门口?为什么墨山回来了,却不见旷儿踪影?为什么他浑身抖得这么厉害,眼睛里全都是悲伤?一连串的问题瞬间从凌波心上闪过,母性的直觉让她嗅到了潜藏在暗处的危险和不幸。她心一抽紧,不自主想阻挡这突如其来的命运,一步拦在凌郁身前,警惕地说:“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你想干什么?”

这个和师父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让凌郁胆战心惊。慕容旷曾说过,母亲是照亮他和父亲心灵的仙子。此刻这仙子湖水般明澈的眼眸里凝聚着本能的疑惧,满满充溢的全都是母爱。我妈妈就是这样爱我!凌郁不忍打碎一颗母亲的心,然而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下地狱,只有成疯魔。她一狠心,猛地推开房门,残忍地说道:“你自己去看吧!”

凌波微一迟疑,桃红色的面颊不知觉间褪了色,害怕似地停在原地。但房间里散发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气息,招引着她走进门去。

凌郁立在房门边,心口剧烈地起伏,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她咬紧牙关,攥紧拳头,等待他们发现一切。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当她终于听到屋内爆发出的那声惨叫时,还是禁不住全身猛一抽搐。

凌郁从未听过如此凄惨的悲鸣,那简直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她只有在野外露宿时曾听一只失去伴侣的大雁这般叫过。慕容湛听到这声惨叫,脸刷就僵白,撇开凌郁,跟着奔进屋去。

凌郁不由追着他的身影望进去。但见凌波伏在床边,搂着僵硬不动的慕容旷,撕心裂肺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慕容湛跪在妻子身边,悲切地低声唤她:“小波……小波……”午后的斜阳透过窗棱洒进来,贴在这一家三口的身上,为他们铺上了一层金纱。

凌郁一看见凌波怀中慕容旷的尸体,那张年轻的面庞还是这般安详而充满温情,内心里猛一抽紧,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的心真疼极了:“咔嚓”、“咔嚓”能听到碎裂的声响。

“小波,小波……”慕容湛温柔地反复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