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决裂(第7/11页)

“有何不能?阿晖已经正式提出求婚,我也答允了。”司徒峙字字寒冰,刺穿凌郁胸膛。

凌郁不相信徐晖会向司徒峙求亲。小清,她脑子里轰一声响,笃定是小清暗地里向父亲求得了心上人。她和小清之间这场较量,终于到了两军对垒、一决生死的最后关头。对方已经使出撒手锏,把她逼到悬崖绝壁上。凌郁咬紧牙根,扑通双膝跪倒,坚决地说:“义父,你不能让阿晖娶小清!”

“为何不能?”

凌郁横下一条心,仰头望向司徒峙:“因为,因为小清是孩儿的意中人!”

司徒峙迷惑地看着凌郁,心且沉且浮:“我以为,你和清儿便如亲兄妹一般。”

凌郁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呼啦呼啦地烧着,火苗自心房喷出,冲过血管和骨骼,从内脏一直烧到皮肉,烧化了一身冰做的铠甲。她跟司徒清争夺的不仅是恋人,更还有父亲。她不顾一切要赢回这场仗。凌郁目光散乱,疯狂地盯着司徒峙,在心底里大声呼喊,义父,求你像待亲生孩儿一样地爱我吧!就这一次!求你爱我吧!

司徒峙沉默的凝视把凌郁的渴望和恐惧推到了悬崖边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什么都不顾了,猛地抱住司徒峙双腿,大声说:“义父,我只喜欢他一个人。求你把他给我吧!就把他给我吧!求你了义父!”

司徒峙从未见过凌郁如此放纵地泄露内心感情,这烈火般的告白与哀求直令人畏惧。他眼中闪过一刹那的疼惜与犹豫,但终于锁住了眉头:“婚礼年后就会举行,此事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凌郁的手缓缓松开了。

司徒峙的话如同一片冷雨,浇灭了凌郁身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她忽然明白自己所求的是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她向面前这个男人只求过两件事,一件是她的冤仇,一件是她的爱情,都被他断然拒绝了。她跪在他面前,忽然觉得冷,冷到骨子里。

凌郁脸上又回复了平日冷漠的神情,甚至比从前还更冷漠,仿佛罩了一层寒霜。司徒峙如何不知失去所爱之摧人肝肠,那创痛经年累月也未能消减。他心下不忍,扶凌郁起身道:“似我们这等世家子弟,此身为的是天下大事,如何得事事随心。郁儿,日后义父定给你择一门最好的亲事,为你筹备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全天下人都羡慕,让你满意。”

“义父安排的,自然好。”凌郁的声音疏远漠然,似乎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凌郁向司徒峙施了一礼,起身退出书斋,沉静,优雅,一如往常。只是一向细心的她竟而忘记了放在门廊下的油布伞,径直走进夜雨中去。雨丝打湿了她乌亮的发髻和平整的长袍,她却浑然不觉,沿着石子路慢慢走着,走出司徒家,在姑苏城里漫无目的地游荡。雨凉如冰,顺着发梢钻进衣领,滚过胸口,把她的心房结结实实给冻住了。

凌郁觉出自己的匕首在洞箫壁内瓮瓮振颤,就把它抽出来握在胸前。她记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要她无论如何不能遗失匕首。原来爹爹早就知道,世上别的什么人都不能指靠,我所有的只有这把匕首。凌郁一阵心酸,不由自主抓紧了匕首。

她游荡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寂寥街巷里,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突然背后冒出来一个黑影,抓住她手腕唤道:“海潮儿!”

凌郁一激灵,才瞧出原来是徐晖,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冲到喉咙口,就哽咽住了。

其实徐晖一直站在司徒峙书斋外的门廊下,见凌郁失魂落魄出来,便知她已获悉一切。他一路跟在她身后,在寒夜里淋着雨。她心乱如麻,他更心乱如麻。

透明匕首在凌郁脸上打下一道寒光,给她玉石般的面颊罩上了一层煞气。徐晖心里咯噔一下,轻声问:“海潮儿,你拿着匕首想干什么?”

“想……想杀人。”凌郁自言自语道。

“……杀谁?”

“见谁杀谁。”

“那你往恕园去做什么?”

凌郁抬眼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已拐到了通往恕园的那条僻静小巷里。她想,难怪匕首隐隐作响,蠢蠢欲动,它是冲着小清去的呀。凌郁瞧出徐晖眼中的怀疑与防备,内心一阵气苦,反睨眼冷笑道:“往恕园去,自然是去杀小清。你不一向都是她的保镖啊?有本事再上来打我一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