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决裂(第6/11页)
他拼出最后一点儿力量,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为什么选我?”
司徒峙胜券在握,一字一顿地说:“清儿属意于你,司徒家族也属意于你。”
这句话收服了徐晖的全部意志。他伏倒在司徒峙身前,叩首道:“全凭主人意思!”
司徒峙把手放在徐晖头顶,昂然道:“既然你真心实意,我便把我的女儿许配你为妻。你要记住,从今而后,司徒家族就和你融为一体,家族的荣辱便是你徐晖的荣辱!你须对族主绝对的忠心和服从!你可明白吗?”
徐晖被巨浪般的狂喜和悲哀淹没,他在惊涛骇浪中喘息着说:“徐晖明白。”
司徒峙还跟徐晖说了许多,关于司徒清将搬回家住的决定,关于徐晖的入赘,关于婚礼。徐晖额头滚烫,陷在一片癫狂的混乱之中,什么都点头答应着,什么又都恍恍惚惚没听真切。
走出书斋,冬夜的冷雨卷着风扫到廊下,溅在他脸上。他打了一个战,这才幡然惊醒。他背叛了凌郁,出卖了小清,只为获得司徒家族。夜色深湛,模糊了他双眼,前路看不清,亦看不清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长廊下的灯笼在风里扑朔不定,像精灵鬼怪翻愣着橙黄色的眼睛,朝夜行人扑来。在这幽暗之中,闪出一个雪白的影子,凌郁撑着油布伞从外面进来。徐晖不自觉地侧身躲进幽暗里,不想和她照面。待她踏入司徒峙书斋,他一颗心突又卡紧了喘不上气来。
凌郁对此一无所知。风组弟兄刚刚传来最新的刺探情报,依照惯例她即刻给司徒峙送来。这几日因为和徐晖闹别扭,她心绪不佳,身上懒懒的,半句话也不想多说。偏今晚司徒峙拉着她品茶闲话,她不好推辞,只得沉默地陪坐着,口中酸涩,根本觉不出龙井的清香。
“又下雨了,烈儿他最不耐烦这长脚雨天。”司徒峙望着窗外稀稀拉拉的雨丝,自言自语道。
凌郁抽了个冷子,飞快地瞟义父一眼。他眼中并无任何试探狐疑,只有一片模糊的水光。他从来不说,可她知道,他徒劳的寻找从未中断,他牵肠挂肚的心亦未曾有片刻安宁。有小针扎她的手心,她恨不能与司徒烈交换个位置,消失的那个人是她,贴在义父胸口下的那个名字是她。她恨不能。
“郁儿,你说家里是不是太冷清了?”
凌郁一怔,烛光下她头一次发现,司徒峙宽阔的额头已然叠起重重疲惫。叱诧风云的义父,注定要寂寞终老。
“是太冷清了。”她轻轻叹息,心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甜蜜。义父,到最后总还是郁儿陪在你身边。
“就快热闹了,家里就快有喜事。”司徒峙话音里微微扬起兴奋的振颤:“司徒家族很快就会成为全天下的霸主。”
“什么喜事?”
“清儿就要搬回来住了。”司徒峙掉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
“小清……她肯吗?”凌郁狐疑地挑起眉梢。
“我给她选了一个好夫婿,她自然肯回来。”
“好夫婿……是谁?”一股莫名的忐忑从凌郁心底升起。
“你决猜不到,”司徒峙压低声音:“便是你手下的——徐晖!”
有什么东西在凌郁耳膜里轰然破裂。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望着司徒峙。手一滑,端着的那只青瓷茶碗斜摔下去,在脚边跌得粉碎。
“你怎么啦?”司徒峙目光锐利,窥见凌郁瞳孔中燃烧着痛苦的火焰,心头不禁也掠过一丝不安。
凌郁旋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想把这火焰强行压下去。然而汹涌的浪头接踵袭来,苦咸的海水往她口鼻中猛灌,火焰在水上烧开来,把她整个围拢。她受不住,猛地站起身,激烈地说:“为什么是他?他怎么能娶小清?”
司徒峙眼中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徐晖是出身卑微,配不上清儿。但你不要小瞧了这小子。他可是个宝,这个宝要牢牢拴在我身边,一步都别想离开!”
凌郁整个人因钻心的疼痛而不住战栗,已无法体察司徒峙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她喃喃自语道:“不行,他不能娶她!他绝不能够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