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迷(第6/11页)

“到藕风亭坐吧,我让妙音拿文火煨了枸杞百合粥,你也尝尝。”司徒清的微笑有如清泉。

“不用了,今儿个我还有事,改日吧!”徐晖冲口说出这句话,转身就跨出了大门。一回头,见司徒清默默地站在原地,微风吹起她衣裾一角,那般地单薄孤寂。他心下不忍,柔声说:“小清,你多保重,有空儿我再来看你。”

司徒清凝视着徐晖,想瞧进他内心深处里去,终于叹口气说:“徐大哥,你去忙吧。”

徐晖几乎是落荒逃出了恕园,直到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他想起那些日子自己几乎天天往恕园去,想起偶然见到凌郁追求司徒清时他流露出的醋意,想起他握着司徒清的手,信誓旦旦说每天都去看她。他没法否认,是自己未加收敛的任情肆意,在小清恬静的心上掀起了波澜。走在陌生的人群里,徐晖口干舌燥,羞愧难当,直到隐约听见远处寒山寺晚祷的钟声响起,这才想起自己跟高天和凌郁约好了在林红馆碰头。

徐晖赶到林红馆,发现酒馆里少了平日的清静宁和,多了几分寻常酒肆的喧哗和热闹。凌郁坐在窗边他们固定的座位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见她换了一身淡绿色锦袍,清新如林间山风,心中的烦躁便“呼啦”一下子吹散开去,又团团抱成雾霭般的浓烈爱意。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从桌下悄悄拉起她的手说:“我想你了。”

凌郁眼中也饱含着潮水一样的情意,但还是轻轻挣脱了他手,假装严厉地说:“哪有你这样跟凌少爷讲话的?”

徐晖亲昵地笑了,转口问骆英、高天人呢。凌郁冲斜前方努努嘴,徐晖望过去,只见骆英像一只花蝴蝶般,穿梭在各桌之间,忙着张罗酒菜,不时和熟络的客人说笑逗弄。她玫瑰红的小袄散开领前几个扣子,隐约露出里面桃红内衫,十分撩人心弦。

“我们走了没几日,她这儿生意竟出奇地好,都没工夫搭理我们了。”凌郁打趣着说。

“嗳,老板娘!”徐晖一拍桌子,大声叫道。骆英转头看到他,向身旁的客人敷衍几句,就轻飘飘地荡过来,瞥一眼凌郁,又冲他会意地挤挤眼睛。徐晖明白她已知晓自己和凌郁的事,倒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两声,强作一本正经地说:“老板娘,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赶紧端上来吧!”

“想吃什么,客官,随你点!”骆英笑盈盈地说。

“当然先要一个林红映茭白。”徐晖一侧头,瞥见高天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靠在门边上远远看着他们,赶紧招呼他过来坐下,推推他肩膀说:“来晚了的,一会儿可要罚酒三杯!”

高天瓮声瓮气地说:“不是说不醉不归吗?先上一大坛酒再说!”

菊花酒上来了,高天也不管徐晖他们,给自己倒上一大碗,仰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接着又把住酒坛。徐晖按住他手腕说:“哪有你这么闷头喝酒的?来,先吃口菜,骆英还没忙完,你别倒先醉了。”

这时,酒馆里忽起一阵哄闹,几位客人簇拥着骆英坐到中央桌上,一位流浪艺人自告奋勇拉起手中的胡琴,骆英随着琴声娇媚地唱起小曲来:莫攀我,攀我太心偏。

我是曲江临池柳,

这人折了那人攀,

恩爱一时间。

胡琴是市井中的乐器,咿咿呀呀既有些俗世媚丽,又掩不住凄凉哀怨。骆英眯起眼睛,尽情唱这一曲《望江南》。她仰起脸,碎发卷曲着贴在脖颈上,眼角眉梢弯弯吊起,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小调之中,一时间仿佛真成了歌里所唱的水性女子。客人们纷纷拿筷子敲打碗边,与这曲调相应和。

徐晖被这放浪冶艳的一幕骇住了。他转脸瞅一眼凌郁,却见她默默望着骆英,眼中泛起了蒙蒙水雾。高天阴沉着脸,拧紧了眉头,大口大口灌着酒,眼睛却没一刻离开骆英。

当夜渐深沉,贪杯的人们渐渐散去,骆英才坐到凌郁身边,笑着问大家还要添什么酒菜。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天突然大声说:“再来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