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君是养鹰人 安能缚吾翅(第8/13页)

唐宁叹道:“唐某哪敢唐突?况且身在军中,居无定处,生死未卜,怕连累了姑娘。”

两人心中都想起千言万语,如今又有何用?阿元泣道:“将来关山万里,恐不得与君相见了。但求君将来有时会将阿元想起,已是感激不尽。”

唐宁也是伤心哽咽,想起老疯头劝解柳玄成,说看得开些,尚可留兄妹之情,老疯头与袁聪之母本是表兄妹,柳玄成与袁聪也是同门的师兄妹,除却男女之情,确也有兄妹情分,尚且想不开。唐宁此时便努力想将阿元当作妹妹也是不能,一想起阿元伤心音容,便心痛万分,才知劝人容易,自身遭逢,才懂这个“难”字。

唐宁忍住伤心,将可作兄妹之语劝慰阿元。阿元泣道:“阿元能得唐公子为兄,也是三生有幸。”

唐宁在轿外等了一会,见阿元不出声,伸手去揭轿帘。手方揭起,阿元将他手捧住,轻声道:“不要。”她双眼红肿,脸上泪痕班驳,不欲唐宁见此模样。

唐宁只觉她素手冰凉,十二月天气,阿元却穿着八月间的秋衣。唐宁担心她生病,轻轻道:“妹妹珍重。”

阿元轻轻放手道:“唐兄珍重。”唐宁忍泪走远,听得阿元轻声道:“唐郎,珍重。”她讲得很轻很轻,但唐宁身具内力,一颗心又留在她身上,听得仔细,忍泪走开。那轿夫自远而来,将阿元抬走。

唐宁徘徊一阵,才出小巷,却见凤儿站在巷口,眼中满是愤恨。

唐宁失惊道:“凤儿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凤儿恨道:“你当然不希望我在这里。”

唐宁看她满目寒意,却不知该如何提起。凤儿恶狠狠道:“她是谁?”

唐宁叹道:“阿元姑娘。”

凤儿冷笑道:“是你的心上人了。”扭身便去。

唐宁急忙追去,凤儿拔箭在手,厉声道:“别跟来,再跟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唐宁回到韩府,韩公文也回来了,唐宁自然强忍伤心与他说笑。韩公文不是一个善察人意的人,也没察觉,只说郑权调任华州刺史,郑奇被放还家。

唐宁第二日又到终南山一带寻人,找了两日没有音讯。天气寒冷,他心中又不快,竟吃了重风寒,想及太乙宫离此不远,挣扎着到了太乙宫门前就倒下了。那守在门口照顾香客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到后忙呼人抬了进去。

胖大道士一别两年半未见唐宁,不想他竟倒在宫门外,为他搭了脉,开一付汤药,又用内力为他驱散风寒。过了两日,寒气已尽散了,再搭唐宁脉象,却是心脉虚弱,药石无效。

磬玉山相去三四百里路,便去找孙山人也要两三日。唐宁自知病根,挣扎起身,说道无事。

韩湘子道:“听闻太乙村中有一先生颇通医术,不妨请来看看。”过了一刻,那先生进门。

唐宁见到那先生,登时病便好了。

真是芒鞋踏破,得来全无功夫,原来那先生便是唐宁父亲,唐宁数年来翻山越岭便为寻找他,唐宁当即哭拜在地。

唐宁离别父母时不过十三岁,一晃六年多,唐宁已长大成人。当年唐宁离开学宫不久,长安附近盗匪猖獗,唐父决意隐居,将唐宁托与河东表亲家。

唐父只道儿子还在河东读书,哪想会在此间相遇,细看儿子依稀小时模样,只是瘦了许多,十分心疼,忙替儿子把脉,却已气脉健旺。

胖大道士也来把脉,果然唐宁见了父亲,心中喜欢,病已无事,只身体虚弱些。唐宁也顾不得身体,便急急赶去见母亲。唐母见了儿子,欢喜之下倒落了不少泪,听儿子讲述这几年经历,又心疼又高兴,听他从军等等遭遇,十分担心,教儿子莫习武了,还是安心读书考进士吧。

唐父倒不以为然,道:“人生各有际遇,只需随缘,不可强求。宁儿已中了举人,再要考进士,一看才气,二看有无人推荐,再死读书已无大用了。明经礼科等杂科及第,我不愿为,恐怕宁儿也是不愿。宁儿既有缘习武,也是他的造化,况且一年多来也为国家略尽绵力,胜似百无一用的书生啊,儿子已大,就由他去吧。”

唐母埋怨道:“总是你不肯回家留个信息,倒叫宁儿翻山越岭找我们。”

唐父笑道:“若在家中留下字条,告诉所有人唐某身在何处,那还叫隐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