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4/27页)

鲍十一娘笑了:“看你刚才还吹得那么神气,一头扁毛畜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李益只好尴尬地一笑:“突如其来的一叫,谁也会被吓着的,谁会知道他藏在这儿呢?”

连忙掏出绢子来,擦拭着额上的汗渍,门帘已经掀了起来,一个素装的中年丽人含笑当门而立,旁边有两个垂髫的小婢搀扶着,一个是引路的桂子,另一个是年龄与桂子相若,却长得更为秀气。

李益不待介绍,就知道这中年丽人就是霍小玉的母亲郑净持了,他很从容地笼好绢子,双手一揖弯腰恭身道:“小侄陇西姑藏李君虞,叩见夫人。”

郑净持很大方地弯一弯身子还了礼,然后以平和的声音道:“不敢当,妾身乃青衫贱女,当不起公子大礼。”

李益连忙道:“夫人言重了,世俗之见,足以损夫人清节,小侄在十一娘口中,得知夫人的坚贞高节后,对夫人就十分仰慕,因此乃专诚趋诣,本来还备有名刺的,却未及投递就冒昧登府了,望乞夫人见谅。”

他抬抬手,秋鸿连忙捧着一个泥金的礼盒,里面盛着李益的名帖与礼单,跪下双手呈上。

桂子接了过来,要交给郑净持,郑净持却白了她一眼,轻叱道:“没规矩,先谢李公子赏赐。”

桂子怔了一怔,倒是旁边的另一个少女,把礼盒衬底的素绸揭了开来,取起底下两片金叶子,拉着桂子一起跪下叩了个头道:“谢公子赏赐。”

起身后,又在袖子里取出两片金叶子,放在礼盒里,笑笑说:“哥儿,辛苦你了。”

秋鸿是经过李升的教导,叩了个头,轻轻地道:“谢谢夫人!谢谢大姊。”也捧着礼盒,倒退了四五步,在廊外站着,低下头,鲍十一娘吁了口气叹道:“自从我离开薛家后,多年没见到这种规矩了,十郎,你那儿找来这个伶俐的孩子!”

李益笑笑道:“是李升的外孙,叫秋鸿,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最近才跟着我学学读书,还不太懂事。”

鲍十一娘笑道:“这么聪明的孩子还说不懂事,净持姊,你这两个丫头可就全成了野人。”

郑净持淡淡一笑道:“那是不能比的,连我自己都没有见客的份,她们那里懂得呢,幸好浣纱跟着小玉,还稍微晓得一点,否则真让公子见笑了。”

李益也笑道:“那里,那里,两位姑娘是闺阁本色,应该如此的,小侄太冒昧了。”

郑净持看过名帖,又看过礼单,皱皱眉头道:“公子的礼太重了,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收下来实在不敢当,璧还吧,又难却公子的一片盛情。”

李益恭身道:“这是小侄的一片敬意。”

郑净持正要开口,鲍十一娘道:“净持姊,有话进去再说吧,老站在门口,可不是待客之道。”

郑净持只好点点头,把李益让了进去,各据一案坐下来,还要让鲍十一娘坐时,她却笑道:“你们谈谈,那位老人家还在外院站着呢,你这儿又没有个男人,还得我去招呼一下。”

鲍十一娘带了桂子出去招呼李升跟秋鸿了,净持轻轻一叹道:“一门弱息,茕独无依,连贵管家都受委屈了!”

李益连忙道:“夫人千万别如此说,小侄并非作客而来,那个老人家叫李升,是小侄奶公,小侄也没把他当下人看待,夫人也不必费事地招呼他们祖孙二人,让他们在外面院子里逛逛还自在些。”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从桂子口中,早知道这偌大一片宅院,只有他们母女二人,两个丫头桂子与浣纱及一个打杂的老佣人,按照一般的礼仪,访客的从人也算是客人,要由主人派遣下人作陪的。

但郑净持只有一个桂子侍奉着,随时要端茶倒水,浣纱是侍奉小玉的,那个老只是个患有重听的聋子,若令她去招呼李升,似乎太不像话,所以鲍十一娘才代主人出去招呼了,到底也不合适。

所以郑净持才感到局促不安,她毕竟是王府大家出来的,名虽不正,身份却很尊贵,习气自然而然地很讲究排场礼数,因此对款李升的事大费周章。

鲍十一娘虽然打过招呼,但没有想到李盆会如此慎重其事而来,因此郑净持连下人的行赏都没准备,那两片小金叶子可能是霍小玉从帘中偷看见后,临时准备的,用作给下人的打赏,似乎是太隆重了一点,不过秋鸿也是个小孩子,倒也无所谓,但对李升却不行了。李益看出了她的窘状,所以没叫李升即时上来叩见。